裴记洋很早就察觉事情不对劲,他不是傻子,更别说家里隐秘的角落还藏着微型监视器,那个陌生男人第一次出现在家里时他就开始戒备。
用周霖给他转的零花钱买了拾音器后,他去裴家公司的官网查公司主要人物,官网上只放着几个位高权重的公司高层,没有那个陌生男人。
不过查起来并不是什么费劲儿的事情,通过多方渠道,他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裴自铉的助理。
从那时开始他就隐约明白了什么,在裴自铉的助理多次进入别墅后,他疑心更重。
猜测起来很简单。
要么出轨。
要么想趁裴自铉生病放权扳倒他。
或者二者皆有,事情能做到什么程度,全凭周霖的良心。
裴自铉天生敏感多疑,公司大部分事务都要经他的手他才能放心,上次住院,这人就放不下公司,在病房里还开着视频会议。后来出院,医生再三叮嘱——不要过于操劳,要保持情绪稳定,切忌过大的心情起伏。若是还像之前那样易躁易怒,命再硬也没办法。
他的身体状况确实大不如前,没有旺盛的精力,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就只能放权。没想到刚放权没多久,公司就被周霖架空了一半。
再往深处查,才发现这件事早有预谋,早在几年前,周霖就有了小动作。
等这件事过了白热化阶段,裴记洋才给裴霜发消息。
裴记洋:他们闹离婚,目前正在打官司。
裴记洋:【视频】
视频有八分多钟,显示画面是在客厅,画质有些糊,但能准确的识别。最开始是周霖和一个陌生男人对坐在沙发。
“这份文件没问题。”男人说,“股份转移完就起草离婚协议,他放权放不了太久,这人疑心病太重。”
周霖说:“知道。”
“抚养权的问题希望你考虑清楚。”男人顿了下,“一儿一女,裴霜目前跟他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他对记洋会更加看重,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争夺记洋的抚养权,儿子终归是自己的,抚养权给他,还能捞得一笔好处,不过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还是要象征性的争一争。”
周霖什么都没说,将文件推到他面前。
画面黑屏了两秒后恢复正常,还是在客厅,不过站着的人变成了裴自铉和周霖。
裴自铉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真是好样的!我他妈就病了几天,你就迫不及待的想将我扳倒?!”
难怪这人总是将医生的叮嘱挂在嘴边,劝他要以身体为重,劝他不要有压力,他还真信了她假意的关心。
“周霖,你太可怕了,这么多年演得很累吧?!”裴自铉将手中的文件甩在她脚边。
“不算累,因为还是有些成就感的。”周霖很是平静,她道,“冷静一点,等会突然死了,算谁的?”
短暂寂静后,裴自铉冷笑道:“我要是死了,你就捞不到一点好了。”
“你是不是忘了,这家公司最初的创始人是谁?”裴自铉似乎平静了下来,“是我和唐姿也,她在婚前就做了财产公证,后来立下遗嘱,死后所有财产都转入裴霜名下,我只是代理。”
所以他无数次感到心灰意冷,觉得唐姿也从未将他当作自己人,什么都计算得分明,甚至连她死后,一点东西都不给他留。
他曾经质问过。
那个强势的女人语气很淡:“结了婚还是会离,我的丈夫也会是别人的丈夫,但是,我的孩子永远是我的孩子。”
裴自铉那时已经开始和周霖接触,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也许是心虚,他再也不主动提这个话题。直到唐姿也去世,他竟然有种诡异的轻松感。
说起来,他真的被她压制太久了,跟她待在一起都觉得呼吸困难,每次看见她,他就会想起自己的懦弱与无能,似乎取得的所有成就都会被冠上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爱过她,也恨她,后来开始怕她,在她面前总会抬不起头,情绪是守恒的,他所压制的愤怒和憋屈会以另一种方式发泄出来,所以他能熟练的将两副面孔切换自如,所以他喜欢周霖的柔弱乖顺,喜欢她对他的言听计从。
过剩的情绪一部分转移给了周霖,另一部分转移到了裴霜身上。对于这个女儿,他喜欢不起来,看着她就总会想起唐姿也,相似的带有攻击性的长相,同样黝黑锐利的眼睛,以及对他冷淡的态度。
他会刻意的漠视她,后来会打压她,像是想从她身上找回场子。但是她成年后就再也不受控制,那鱼死网破的疯劲像极了唐姿也。
生了场病后,他开始怕了,他觉得是唐姿也在警告他——她是主动脉夹层猝死的。
他放弃了裴霜。
选择不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