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晚上十点,一楼的灯就暗了下去,二楼也很黑,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从没关严实的房门泄出来,光照范围很小。
黑暗、安静是这个家的常态。
周霖洗完澡,捞起手机,低头看到了一条消息。
记洋:我在书房等你。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起身开了房间门,走廊的自动感应灯随之亮起。走到书房时,就见裴记洋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听到声响后他抬眼看过来。
周霖在他对面坐下,温声问:“记洋,怎么了?”
裴记洋搁了笔,手指摁着纸张,将纸张推过来。
周霖低头,就看见了最上方极为显眼的三个字:保证书。
“这是什么?”
“保证书,保证安分守己,保证勤学上进,保证不生事端。”裴记洋神色很淡,语气更淡,透着的疏离感极重,“如果做不到,我心甘情愿接受你们所有的安排。”
周霖手指颤抖了一下。
裴记洋从小就不算听话,但他跟那些直接哭闹、调皮捣蛋的小孩又不一样,他会接受你所有的安排,甚至会乖巧的答应你,然后在你放松之际以另一种方式进行反抗。
很久过后,周霖才蓦地想到一个贴切的成语——阳奉阴违。
再长大一些,他所有乖张叛逆的行为就愈发摆在明面上,可是每次指责他时,他又会笑着附和你,像是你说什么他都会听。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的儿子比她更清楚这点,只是这个假笑大部分对着的人,是她自己。
周霖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裴记洋真的什么都听她的该多好,如果裴记洋离裴霜远一点该多好,如果裴记洋野心大一点该多好……
如今裴记洋卸掉那副假面,写下了保证书。
按理说她应该感到欣慰,感到开心,但事情一旦偏离所预想的轨道,就会给人带来慌乱。
周霖问:“怎么会突然写这个保证书?”
裴记洋没回答,只道:“你帮我重新找正常的学校,或者送我去补习机构。”
“在家里不好吗?一对一辅导,妈妈还能天天见着你、还可以照顾你。”
裴记洋直视着她:“不行。”
短暂沉默后,周霖说:“我会重新送你回学校,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
“离裴霜远点。”
裴记洋:“我也有个条件。”
周霖笑了一声:“记洋,跟人谈判的时候要先给人一点甜头,就跟钓鱼要放鱼饵,没有鱼饵,鱼是不会上钩的。”
裴记洋拿过印泥,低头打开:“我同意。”
周霖:“那你说你的条件。”
“你的条件就是我的条件。”裴记洋将拇指摁进印泥,然后又摁在了保证书上,抬眼说,“你离她远点。”
说完他将印泥推过去:“既然是谈判,那就正式一些。”
——
“你像是在跟我求婚。”裴霜盯着手机页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
李长嬴的脸扣在掌心里,嗓音有些闷,闻言抬了下头:“我不是。”
“不是在跟你求婚。”他说,“我只是,在表达我有多喜欢你。”
裴霜:“喜欢到想跟我结婚吗?”
李长嬴快闪出屏幕外了,半晌才含糊不清的‘嗯’了声。
结婚?
一个陌生又遥远的词。
她说:“我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跟我谈恋爱之前,你也说你不是合适的选择对象,可是我觉得很合适。”李长嬴说,“裴霜,很多事情,你说的不算。”
“谁说的算?”
“我。”
李长嬴继续说:“我是你的恋爱对象,或许未来有幸会成为你的结婚对象,所以,我说了算,我说合适,我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