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幻视幻听?为什么抽烟喝酒会死?身体怎么了?她怎么就确定他会输得一败涂地?
但是一进房间,他的喉咙跟被堵住了一样,问不出一个字,那些复杂的情绪最终全变成了心疼,密密麻麻的疼,疼得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上几分钟。
他在想,她都经历了什么?
不敢细想。
也不敢问。
怕她自揭伤疤会疼。
李长嬴仰了下头:“我不否认投资的利己原则。”
他接着道:“跟你在一起,我会开心,我会高兴,算不算利己?”
“不算。”
“那是因为你低估了我的喜悦程度。”
整个复式房间只有玄关处开着护眼灯,客厅的光线偏暗,陷入沉默后,似乎一切都静了下来。
“李长嬴。”裴霜开了口,嗓音偏低,像是在呢喃,像是就这么随便一叫。
下一秒,她摸着李长嬴的脸,俯身亲他的眼睛,声音更轻。
“试试吧。”
——
裴霜最讨厌的颜色是黑色。黑沉沉的,乌压压的,像是深渊巨兽张大的嘴,可以吞噬所有的东西。都说小孩的眼睛里装着彩虹,所看到的世界五彩缤纷、色彩斑斓。但是她从小到大看到的不是黑色就是灰色,裴霜觉得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有时满目灰败伴随着上漫的窒息感,裴霜会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问题,它不会呼吸了。
待在家里,心脏就像浸泡在水里,沉甸甸的,装着的是水,挤出来的却是血,剧烈跳动时,疼得满头大汗,裴霜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有问题。
她好像全身都是病。
进高中后,她成了一名普通高中生,也是一名体育生。她享受在跑道上驰骋,风闯进怀里的感觉,享受大汗淋漓后的快感。运动时心脏还是会剧烈的跳动,但是她不会觉得疼,她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成为体育生后,她大部分时间在校,周末也可以以训练为由待在学校,不用回家,她不喜欢待在家。
可是后来她又病了。
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抽烟喝酒……
她被迫放弃练了两年的体育,转为了文化生,被裴自铉接回了家。
回家后,哪里哪里都是病。
满目苍凉,呼吸困难,心脏撕裂,幻视幻听,全都齐齐压上来,感觉真的要死了。
——
客厅内没开灯,落地窗被拉开了一小截,李长嬴坐在靠落地窗的藤椅上,长腿随意支着,盯着浓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