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之章—去,少女不死(中)

世界人 柏洲鲤 5735 字 1个月前

(一)

人总是很贪心,顾此失彼似乎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后悔,最能让人叹气的事情了。

我也是个贪心的人,每多活一天,就会想着下一个明天。

我希望自己早日脱离这苦海,却又希望带着这痛苦长久地活下去,我希望我终于可以反抗命运,我希望我的灵魂终于不再属于肉体,也不再属于我。

所以我说:“请与我一同追寻自由吧。”

(二)

对于出去玩这件事,伊莎贝拉表现得过于积极了,她抱着自己终于不再是病号服的衣服,带有留恋的贪婪地闻着布料的味道,“我已经穿了十年的病号服了。”

(一)

我希望我能沐浴着阳光奔跑,那只是普通人的生活。

(二)

我们并不是抱有目的性地在走路,伊琳对于一切都抱有新鲜感。

(一)

我见过这样的栏杆,隔着两个孩子,一个在栏杆里,用手玩土,一个在栏杆外,被母亲牵着。

“我想要那个。”栏杆外的女孩指着栏杆里脏兮兮的女孩说,栏杆里的女孩用手抓住了栏杆。

我想要代替外面的女孩子抓住她的手,但发现,栏杆里的女孩想要的东西,我无法给予,我未曾拥有,栏杆外的女孩想要的东西,埋葬在遥远的,虚假的过去。

(二)

公园里有人在拉小提琴呢,我不懂得欣赏,只是觉得好听。伊琳也驻足,她坐在花坛的边缘的石头上,双手捧着脸,踮着脚尖。

(一)

发现了废弃的孤儿院,难道说现在的孤儿变得少了呢,还是说虚情假意的人变得多了呢。

(二)

整座孤儿院弥漫着铜的气息,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一架钢琴,表面上有着不少锈斑。伊莎贝拉随意地按响几个音键,发出老旧的声音,好像音乐从钢丝上走过的道路上充满了阻碍。

她演奏了一首曲子的长度,结束后笑嘻嘻地问我知道是什么曲目吗,我摇摇头,她却告诉我是乱弹的。

(一)

忽而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呢,我是个病人,创造不了什么价值,或者说我是个废人。

没有价值的人是否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呢,然而价值却是人钦定的,我固执地认为,人重要的是活出自己,做想做的事,做喜欢做的事。

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自私的人不会把奉献当做自己的人生信条。可悲的是,我既没能实现我自认为的价值,又好像被现在这个社会所抛弃了呢。

按书上说的,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被允许拥有幸福的,像我这样不会理会他人的想法,沉醉于自我的情绪当中,一天天只会怨天尤人而且并不准备去改变的人,可能像我这样的人只有我自己。

然而书上一边倡导着人的自由,一边又限制人们幸福,强制人们,这不是矛盾的吗。

(二)

伊莎贝拉总是在迷茫着什么,她的眼里充满了悲伤。

也许在感伤她并没有能力去帮助别人,回应不了别人的期待,就像刚才他不恩帮助女孩捡起枯木里的发卡一样,这似乎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她感受到了她与正常人的区别。

声音不会因为你是说给某个特定的人而不被别人听到,伊莎贝拉因此感到难过。

(一)

人总是热衷于给所有的事物排序,按时间,按形态,按美丑。所以一切不平等之源就是来自于此吧:美好的事物总是被排在显眼的位置,当然它本身就够耀眼,而人们确实都喜欢美好的事物。

可惜我们并不能决定什么,我们无法去挑选彼此的人生,只不过会自然而然地去排位置,自卑也好,自负也好,这难道是平等的吗?我们激烈地讨论问题,我们自己创造问题。

(二)

伊莎贝拉又在望着橱窗发呆了,她想要那个玩具吗?

我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口袋,她应该不想要吧。

(一)

瑞贝卡总是会控制我的饮食,我的父母也从来不会为我买东西。

老婆婆的手工糖上裹满了像面粉一样的东西,我没吃过,也没见过,我问她能不能买一块,她说只一盒一盒地卖。

万一不好吃怎么办,我还是买了糖,边吃边慢悠悠地走着,入口绵软细腻,气味清香好闻,不好吃,太甜了。

没有道理说不喜欢吃的食物一定要不吃,也没道理说淋了雨水的东西不能吃。雨一滴一滴落到盒子里,面粉或者其他的东西被从软糖上冲下来,凝成一团;雨下得更大了些,打在睫毛上,疼得我睁不开眼。

混了雨水的糖没有变得更好吃,但我还是都吃完了,太甜了。

(二)

伊莎贝拉像个傻子一样在雨里站着,还在那吃东西,那玩意有这么好吃吗?应该叫她给我留一块的。

“去躲雨啊笨蛋,别生病了。”我拉着她说。

“这个糖叫快乐糖,”她是不是怕雨太大我听不清啊。

伊琳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我抬起左手挡雨,有些神智不清地问:“那你开心了没。”

她突然撇下嘴,委屈地说:“没有,她骗我。”声音好小啊,可我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我将她拉到屋檐下,伊琳默默蹲下,托着腮,不知向远处在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