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始盖楼房啦!除了自己攒了一点钱,伯父,叔叔的微薄之力(其实按照当时的生活水平已经很多了)。大家齐心协力,房子很快就有了雏形。每个人都充满了期待,想象着住进新房子后的幸福。
新房子在一片荒地上,周围稀稀拉拉已经有十几间房子了,不过我们在最后一排,还无人做邻居,白天还好,晚上可能会很黑很静,但是这些都抵不过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的那种欣喜。
数月之后,房子终于建好了,两层小楼,因为是最后一排,还有个巷子的面积包了进来,也就是一间半的实用面积,因为没啥钱,巷子这里只能扎了竹篱笆围起来,小楼也只是刷了两层白粉,使整间房子亮堂堂的,看上去有很大的空间,和半边客厅的逼仄不可同日而语。
爷爷几乎每天都来看一看,因为路还不好走,只能在远处用手搭了个凉棚遥遥看上几眼。
即将入住新房的喜悦充满我们内心,日子觉得太漫长,恨不得快点结束居住半边客厅的日子。
就在看好日子准备搬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因为心脏病,这位劳苦了一辈子的老人,猝然长逝!就在将要住进儿子的新房,享受一下晚年幸福生活的时候,他倒下了!
爸爸他们强忍悲痛打理爷爷后事,棺木摆在祠堂里,同房头的老一辈和小一辈的女人们,围坐在一起缝孝衣,麻杆头套,给孝子贤孙和媳妇们穿的。我们这里老人过世,同一个祖先的后代子孙都得来帮忙,很重视宗族团结。
出殡那天,天降大雨。
送葬的队伍很长,人们穿着白色的孝衣,手持花圈,神情肃穆。我跟在父亲身后,默默地走着。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孝衣,泥泞的道路让前行变得艰难。
到了墓地,棺材缓缓下葬,我看着黄土一点点掩盖住爷爷的棺椁,泪水模糊了双眼。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了爷爷这苦难劳累的一生,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搬进新家后,每次去小叔叔家,我都会想起爷爷,仿佛他还在那里看着我们,守护着我们的家。
办完爷爷的丧事,我们在原来选好的吉日搬进了新房子里。住新房的喜悦稍稍冲淡了爷爷去世的悲伤。
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家具都是老的,重新油漆了又是新的了,还微微散发着味道,那个时候不懂得甲醛,也不懂得油漆味道也会让人身体不适。能住上新房子的喜悦自动屏蔽了其他不和谐因素。
新房子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孤零零地伫立在一块黄土上,白天还好,晚上四周寂静无声,路不好走,我们不敢出去,而且八十年代的小村镇里,没有夜市没有其他夜生活,电视都很少有。
因此,爸爸一咬牙,买了部熊猫牌黑白电视机回来。我们欢呼雀跃:“有电视看了,欧,欧……。”原先住的半边客厅,另外半边是同房头一位大姑的,她有个弟弟在暹罗,买了部彩色电视机给她,每天晚上我们搬个小凳子坐在她门外,巴巴地看着电视里随便啥节目,彩色的电视机啊,里面的人物和背景是那么的鲜活,真吸引我们放不开,老是想看,她很讨厌我们去看,总是把肥胖的身躯挡在电视机前,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可是小孩子懂得什么人情冷暖呢?照样厚着脸皮坐在她门口看。
爸爸就算买的是黑白电视机,也弥补了我们在这里的空虚寂寞。到了现在,人到中年,更能理解父母的不易。
总以为日子比别人好过,生活却能给你猝不及防的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