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随心所欲

方剑明跃上擂台,同时间,沙恒树也从另外一头跃了上来。两人走到台中,互相打量了一眼,方剑明见他是一个穿得甚为朴素的中年人,长相普通,就如邻家的大叔。沙恒树微微一笑,道:“沙恒树有礼了,方少侠前两日的表现实在令人佩服,沙某对这一场也不抱任何信心,只想同少侠切磋武艺而已。”方剑明听他这般说,对他顿生好感,笑道:“武林后学,应该是在下向沙副门主请教才对。”沙恒树大笑一声,道:“好,先让在下一试少侠的掌上功夫如何!”话罢,隔空一掌劈出,劲风呼呼,方剑明立着不动,依样画葫芦,一掌隔空劈出。两道掌风一接,没有任何的动响,但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沙恒树变色,是因为对方这一掌,精妙虽大不如他,但内力深厚,弥补了掌法的不足,他虽已猜出方剑明的内功很高,但也未料到会这般高。方剑明变色,是因为沙恒树的这一掌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妙不可言,掌法多变,竟好像是数十种掌法一起使出来,内中又暗藏无数可能,说不定那掌风会突然跑到后面去。一试之下,两人颇为满意,均是长笑一声,飞身扑上,斗在了一处。

清成在台下看得担心不已,暗中大骂方剑明。他早就告诫过方剑明,要小心沙恒树的一对手掌,岂料方剑明将他的话当作了“耳边风”,一上手就同沙恒树近身比试掌法,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清成暗道:“懒小子,浑小子,叫你小心他的手掌,你偏偏不听,你要是输了,我非打你的屁股不可。”

台上二人走了二十多招,方剑明不敢在对方面前继续使掌,掌法突变为拳法,使出了“罗汉拳”。沙恒树见了,笑道:“这不是贵派的罗汉拳么?”口中说着话,手底下却没有丝毫松懈。方剑明笑道:“这虽是本派的入门功夫,但听祖师们说,一旦练得熟手,亦能有莫大功力。”这套“罗汉拳”不知被他苦练了多少遍,在他看来,此刻用来迎战沙恒树,并没有什么不通,而且,经过“木头叔叔”的指点,表面上与寻常少林弟子使出的“罗汉拳”毫无区别,但微妙之处,却远胜而今的“罗汉拳”。沙横树接了几招,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这套少林的入门武功在方剑明手中会有极大的威力。

忽见方剑明好似喝醉了一般,拳上没有章法,破绽百出,有时作“罗汉醉酒”状,有时作“罗汉射雕”状,有时作“罗汉抱缸”状,有时作“罗汉杵拐”状……姿态万千,竟有万种变化。沙恒树本来一掌拍到了他肩头,谁知他身躯一偏,沙恒树的掌法便告落空。沙恒树浸淫掌法数十年,这一掌使出来,很难有人躲得过去,但居然被方剑明轻轻松松地避开,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沙恒树越打越心惊,可又越打越快活,他许久没有打得这般痛快了。

而此时,方剑明已完全进入了一种令外人无法想象的境界,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舞台上,台下无人,但一种情绪刺激着他,他忍不住要要舞蹈起来,步随手变,虚实不定,刚柔并济。丹田的那股佛门真气竟暗自配合他所打出来的招式,一经施展,便会产生一股奇异的力量,当真有一种“随心所欲”之感。清成身处台下,好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好像是在指点方剑明,不满地道:“你这小子,这一招明明是‘罗汉阅经’,怎么被你改得就像‘顽童念书’?哎呀,你这小子,这一招明明是‘罗汉闹海’,怎么被你改成了‘小儿戏水’?佛主啊,这一招明明是‘罗汉升天’,怎么变成了‘懒龙上天’……”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眼珠也越瞪越大,最后闭口不言,心中惊疑地道:“这套罗汉拳还是我传给他的,怎么被他改成了这样?可是,改成什么样,我又说不上来,大体上说,还是罗汉拳,只是威力比起我施展来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师父倘若施展的话,只怕也未必有这等神妙。莫非……莫非这才是真正的罗汉拳?这懒小子是怎么领悟到的?”

原来,罗汉拳传自达摩老祖,他创下这套拳法的目的,意在强健人的精气神,传说,不管谁有多病弱,只要学会了这套拳法,立刻便会精力充沛,生龙活虎。可是,原始的罗汉拳随着岁月的流失,渐渐失去原先的精髓,后来,少林觉远和尚与同时期的少林武僧秋月禅师经过钻研,将这套拳法加以变化,成了一百零八式,可觉远和尚与秋月禅师毕竟不是达摩老祖那样的千年奇才,罗汉拳恢复了精气,却于神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数百年来,罗汉拳更注重于刚猛,世人哪知原始的罗汉拳刚柔相容,刚则能力劈寰宇,柔则能容纳百海。

台下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之际,突听两声长笑发出,方剑明与沙恒树霍然分开,站在台上“哈哈”大笑,很多人压根儿就不知道谁胜谁败。沙恒树笑声一顿,大拇指一翘,赞道:“我沙恒树很少赞人,今日见识了少侠的罗汉拳,方知沙某见识浅薄,沙某输得心服口服。”方剑明抱拳笑道:“沙副门主言重了,承让,承让。”沙恒树跃下擂台,脸上始终保持着欢笑,仿佛获胜的是他,而不是方剑明。方剑明随后也下了擂台,清成一把拉住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平时爱说话的嘴单只会说:“好孩子,好样的,好样的……”

忽听一声十分嚣张的大吼声传来:“七星堂堂主毛成坤来也!”凌空人影一翻,落在了台上,罗振声急忙退了下去。这毛成坤相貌实在凶恶,一脸横肉,但方剑明见到他时,看出他修炼的是外家功夫,不过这门功夫却非常奇怪,似乎还要比武林皆知的铁布衫、金钟罩、十三太保横练还要更加厉害。毛成坤往台上一站,往下一指,满脸傲气地道:“邱人杰,还不上来与本堂主一决高下?”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六十出头的男子掠上擂台,冷笑着看定毛成坤。毛成坤大手一挥,叫道:“邱人杰,本堂主见你出身武林世家,不想伤害你,你当着群雄的面甘愿认输,本堂主就放你一马。不然待会动起手来,本堂主收手不住,会把你的胳膊扭断,可惜你练了几十年的功夫。”

听了这侮辱人的话,邱人杰压住心头怒火,脸上带着冷笑道:“毛成坤,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亏你还是一堂之主,竟然说出这种如同放屁的话,真是臭不能闻!”毛成坤听得火气往上直窜,大吼道:“邱人杰,你不要不识好歹,本堂主给你一分脸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你想找死,就上来送死吧!”说完,将身上的长袍一脱,拿在手里,只见他内里穿一件特制的短褂,褂上的扣子竟然是用金黄的铜所铸,总共是七颗,代表七星。两条粗如树干的胳膊,肌肉夸张变态的向外横生。下身穿着一件黑裤,裤腿上镶着一道金圈。看他这副模样,一般得人见了他,吓得就要尿裤子,哪敢和他对手。

方剑明心中想道:“这家伙的个头虽然矮了司徒狂一截,但块头并不比司徒狂差,看来是一个能打的角色,不过这家伙作恶多端,希望邱人杰好好的教训他一番。”邱人杰冷眼相看,嘲笑般地道:“这又不是斗鸡,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一看就知道你徒有虚名,居然还当了一堂之主,笑话,笑话!”众人本来以为毛成坤要气得发狂,大打出手,谁知他站着不动,大嘴一裂,笑道:“邱人杰,你想让本堂主生气,本堂主偏不生气,你说本堂主徒有虚名,本堂主看你也不过是爱嚼舌头的胆小鬼!”方剑明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暗道:“这家伙看起来十分粗鲁,没想到却是心细如发,他知道邱人杰是在激怒他,他不上当,反而想激怒邱人杰。难怪他能坐上七星堂的堂主之位,这种人留在世上一天,就多了一分祸害。”

邱人杰虽是武林世家之后,修养很好,但毛成坤屡次出言侮辱,泥菩萨还有几分泥性呢,何况邱人杰出道三十多年,武林中也有地位,焉能不大怒,厉声道:“姓毛的,我早就看不惯你了,看招!”说罢,扑上来一拳打出,拳风如雷,轰然作响。众人见了,微微吃惊,清成道:“这不是风家庄的‘风火拳’拳么?原来风姥姥把家传功夫传给了邱人杰。”方剑明道:“风姥姥?师父,风姥姥是谁?”清成道:“风姥姥是地榜高手邱天忍前辈的爱妻,也就是邱人杰的母亲。”

毛成坤见邱人杰出拳了,自己也不敢怠慢,将手中的长袍一拧,顿时成了一根坚硬如铁的棒子,砸了过去,他的打法非常实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花俏。邱人杰眸子内闪过一道寒光,一拳轰在了长袍一头。只听“啪”的一声,长袍忽然散开,罩向了邱人杰。方剑明吃了一惊,这毛成坤看似个粗人,没想到会有如此诡异的打法。邱人杰脸色微微一变,他也没想到毛成坤会使出这一招,他本来以为凭这一拳,定能将长袍击得碎裂,岂料毛成坤不光是外家高手,还是一个内家高手,内外皆修之辈,拳劲吐出时,遇到了对方的真气,竟是攻不破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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