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马车停住,两人从车上跳下来时,方剑明抬头一看,微微一愣。此时,已到了黄昏,天色黯淡,马车所处的地方,竟是一个十分宽广的花园内。方剑明道:“胡堂主,这……这是什么地方?”胡不回笑道:“方少侠,你已经到了本教的总坛。这个地方,一向清静,教中弟子没有命令,是不敢进来的。”方剑明道:“胡堂主,独孤教主呢,怎么不见他?”胡不回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马车夫应了一声“是”,将马车赶出了花园。
胡不回等他走后,对方剑明笑道:“方少侠,请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见教主。不过,待会你见到我的行事,千万不要怪异,因为这是教主所交待的。”他事事都说是教主交待的,对独孤九天倒衷心而又听命得很。方剑明“嗯”了一声道:“胡堂主,你前面带路便是。”两人在花园中东转西穿,行不多时,前面出现了一个池塘。胡不回走到池塘边,足尖一点地,飞身一跃,快如飞鸟,落到了一座假山上,回头道:“方少侠,请你过来吧。”方剑明按下心头的惊奇,依照他的样子,飞身落到了假山上。
池塘中,一共有六座假山,他们所处的这座假山是最大的一座。胡不回看伸手在假山一角摸了一摸,运功一拉,只见那角即刻被他拉开,露出一个小洞,小洞里面有一个小铁环。胡不回将小铁环拉动了三下,接着一转,只听“咔咔”声响,假山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口,方剑明见了,暗自叫奇。
胡不回将小铁环的洞口封好,拍了拍手,笑道:“方少侠,这是本教的一处密室,我们下去吧。”说完,跳了下去。方剑明跟着也跳进洞里。两人落进洞之后,也不知胡不归在什么地方弄了一下,那洞口慢慢地合上了。洞里的石壁两旁,挂着油灯,油灯明亮,照亮了地道。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走了两丈左右,地势转平。这条地道还真长,两人走了小半会,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地下室。二人走到了密室石门外,胡不归回垂立在石门一旁,压低声音道:“教主,方少侠已经来了。”话声刚落,只见石门打开,从室内走出一个人来,相貌威仪,双眼顾盼生辉,一身锦袍,端的是气势昂扬,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天生不凡的感觉,此人正是正天教教主孤独九天。
“哈哈,方少侠,幸会、幸会,欢迎你来到正天教。”孤独九天一点也没有拿教主的架子。方剑明见了这位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独孤九天定是一个和师祖那样的老人,没想到人家看上去不过五十出头。他见过不少的大人物,有不少人还比独孤九天要大得多,但在独孤九天面前,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显得有些放不开。向对方一拱手,他道:“前辈就是孤独教主么?”孤独九天含笑注视着方剑明,道:“正是。”方剑明道:“晚辈方剑明,见过孤独教主。前辈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孤独九天微微一笑,道:“少侠,到了这里,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们不必客气,里面相谈。”说完,伸手一请。方剑明听他如此说话,暗道:“没想到名震天下的正天教教主待人如此的友好。”心头放轻松了不少,也不客气,当下就走进了密室之内。孤独九天在胡不回耳边低语了几句,胡不回向方剑明略一拱手,告辞走了。这密室里,另有通往外界的通道。
密室相当宽敞,正中摆了一桌宴席。阵阵酒菜香味飘来,令人食指大动。两人落座之后,孤独九天看了看方剑明,好像要在他脸上找寻着什么,方剑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等着对方开口。过了一会,独孤九天才叹了一声,有些动感情地道:“贤侄,你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了何事么?”方剑明心头一怔,暗道:“我正要问你呢,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得着来找你么?”口中道:“正要请教前辈。”孤独九天道:“贤侄……”方剑明一听不对,这句话好像不是什么客套话,而且孤独九天也不需向他客套,这句“贤侄”恐怕另有含义,他不禁有些疑惑。再说,独孤九天的辈分同大方禅师是一个级别的,他这么称呼方剑明,方剑明不敢受,忙道:“独孤教主,贤侄两字,只怕有些欠妥,请你还是叫我……”话没说完,孤独九天“哈哈”一笑道:“贤侄,你错了。”方剑明愕然道:“孤独教主,敢问在下错在何处?”
孤独九天道:“贤侄,我问你,你可知道你的身世?”方剑明心头一惊,道:“在下这次到京城来,正是为了在下的身世,我和贵教的公主东方小姐有约,她说她知道在下的身世。难道前辈也知晓么?”独孤九天道:“我知道的,比起天骄来,只多不少。这次请你到此,正是相谈此事。”方剑明心头惊喜不已,道:“独孤教主,你当真的知道我的身世?”独孤九天含笑点头,方剑明霍然站起身来,向孤独九天深深地一抱拳,道:“孤独教主,在下恳请你老将在下的身世告知,在下终生感激不尽。”孤独九天站起身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道:“贤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需如此。”叫方剑明坐下,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这么一来,方剑明心中更是惊疑。照此情形看来,独孤九天一定认识他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难道和正天教有关么?如果真的有关,又怎么会被马贼杀害了呢?
方剑明定定神,颤声道:“孤独教主,家父家母是谁?”孤独九天提起酒壶,给方剑明斟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斟上一杯,笑道:“贤侄,先喝了这一杯酒,我再将我所知道的事告诉你。”方剑明喜形于面,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干了,孤独九天也将杯中酒喝干,哈哈一笑,道:“今日见到故人之后,把酒言欢,痛快、痛快。”方剑明道:“孤独前辈,你认识晚辈的父母?”孤独九天脸上带着回忆的表情,缓缓地道:“岂止认识,我与令尊还情同手足呢。贤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称呼你么?因为我和你的父亲乃师兄弟。”
方剑明听了,身躯一颤,险些将酒杯弄掉,颤声道:“这是……这是真的么?”孤独九天眼光慈爱,温和地看着方剑明道:“贤侄,到了如今,我还能骗你么?虽然你长得像你的母亲,但你身上所流露出的那股气质,同你父亲当年的气质都是一个样儿的。我刚才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重逢故人的感觉。这难道不是在提醒我,你就是师弟的儿子么?”
方剑明听了,忍不住热泪盈眶,站起身来,“扑通”一声,向孤独九天跪了下去,道:“师侄方剑明,拜见师伯。”孤独九天面色一喜,流出了几滴眼泪,走上去将方剑明扶起,道:“好,很好,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安然无恙,师伯就心安了。”方剑明万分激动,道:“孤师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有许多困惑要问,但是就不知道从何说起。家父怎么会是贵教的人呢?他既然是贵教的人,武功自当不错,又怎会被马贼害死?”说着,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独孤九天诧道:“马贼?什么马贼?哦,我明白了。你所说的家父多半是你的养父。”方剑明惊得目瞪口呆,道:“什么?”独孤九天道:“贤侄,我知道你心中有老大的疑惑,我会一一告诉你详情的。”顿了一顿,叹道:“唉,你哪里知道,你出生没有多久,就被奸人偷走,我连你一面都没见过。”方剑明想了一想,道:“可是……”孤独九天道:“贤侄,我既然连你一面都没见过,又从何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呢?我问你,你身上是否有块玉佩,上面刻着方剑明三字。倘若你有,那我便没有猜错。”方剑明大吃一惊,自己有玉佩的事,除了少林寺的长辈和吴世明之外,外人岂能得知?独孤九天非但知道他有一块玉佩,还说出了上面所刻的字,难道他有未卜先知之术,不然,他说的定是实话。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真是他的师弟。
独孤九天叹了一声,道:“这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会同你一样,充满了疑惑。我请你来此,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身世而已。我和你的父亲虽然是师兄弟,但因为我长年在外,你父亲又习武成狂,我没能做到师兄的样儿。你身上的那块玉佩,本是我教信物。师弟与弟妹成婚的那一日,我因为出外办事,未能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如今想起以前的种种,我不仅深悔没有很好的照顾师弟。倘不是我忙于教务,贤侄又哪里会让奸人盗走?”方剑明惊奇的道:“我是被人盗走的么?”独孤九天点点头道:“十九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教总坛闯进一个蒙面女子,将你从散人府盗走,我曾经派人去追,可惜被她逃了,据我多年来查知,此人便是当今天地盟的圣母。”方剑明听得目瞪口呆,喃喃地道:“是她?是她?她盗走我干什么?我的父母和她有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