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糊涂了。李香君，你虽然自幼失怙，但生下来就健健康康的，完全不知道，健康是多么珍贵，生命多么美好的东西啊！”十三公主悠然叹道：“你可知，我为了活下去，吃了多少苦？”

李香君疑惑，道：“十三公主您，吃……吃苦？”

“没错，就是吃苦。”十三公主道：“我自从懂事那天开始，就羡慕那些兄弟姊妹，他们能跑，能跳。春天来了，能去郊外踏青。夏天来了，能去河中戏水。秋天到了，可以树上摘果。冬天到了，可以园中堆雪。我呢？自幼体弱多病，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只能孤零零地被困在一个小房子里，看着我那些兄弟姊妹们玩乐。”

李香君不以为然地道：“这……这也算不得吃苦吧？”

“是的，算不得吃苦，只是无趣而已。但是，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自己绝不会超过二十岁，我慌了。死了之后，人会怎么样呢？真的有轮回转世，还是一切归于虚无？我不想死啊！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活着。”

李香君道：“所以，公主用了各种手段为自己治病？”

十三公主微微点头，道：“是的。我大明的名医救不了我，我就自己研究。药物、针灸、祝由、古今中外各种偏方……我都要学，都学来救我自己。李香君，你生吞过癞蛤蟆、蜈蚣没有？我吞过！你任由毒蝎痛蛰过没有？我有！你曾经一天往自己身上扎上几百针没有？我有！你终日以药为食没有？我有！至于为了学这些东西，我所消耗的精力，就更不用说了。喏，你看。这些罐子里，又苦又难闻的东西，就是我试验的新的药方。这，就是我日常的生活啊！一刻不得轻闲，一日不得享乐，你说，这算不算吃苦？”

想到被一根根银针被自己扎在身上，想到生食蜈蚣，想到主动被蝎子蛰，再想到那日日夜夜的苦读研究，以及每天被关在这方寸之地以中药为食……

李香君真是不寒而栗。

她连连点头，道：“公主当然算得上吃苦。其实，若不是谈住的地方，恐……恐怕，就是牢房里的犯人，也比公主好过许多。您，您这可真是……真是……”

“生不如死？是么？”十三公主微微摇头，道：“那是你以为，而不是我以为。在我看来，这样的日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说吧，若是一直吃这样的苦，就能活下去，我就愿意永远这样。其他的，什么美味佳肴，什么无边风景，什么男女之情，我都可以完全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