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对他那么冷漠无情。他尽了一个小孩子最大的努力去学着讨好他,哪怕得到他一个赞许的微笑也好。可是从来也没有,他对他的厌恶从来不曾掩饰。稍大了些,有时候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来,会看到皇帝一脸狰狞或暴戾的盯着他,那时候他时常怀疑,也许哪一天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丝毫没有怀疑过,皇帝想要杀了他的决心。
可就是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又容着他活到了现在,活到皇帝的生杀大权再也无法轻易左右他的现在。
“皇上,皇上!”顺公公连忙跑上前来,“皇上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父皇,孩儿错了,您打骂孩儿都可以,便是废除了孩儿的太子之位孩儿也没关系,只求您千万要保重龙体,不要生孩儿的气啊父皇!”太子一路膝行到皇帝身边,满脸是泪的哀求道。
也不知是看到了太子这张脸,还是想到了什么,盛怒的皇帝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扶着顺公公的手站起身来,头上的王冠歪到了一边,梳的整整齐齐的鬓发凌乱的垂落在脸颊边,他的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但他眼下显然顾不上这些。
“今日朕,势必要将这忘忧药的来源查个水落石出!”他慢慢走回到他的王座上,“来人,派一对御林军随端王去无名庄,便是将那无名庄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所有人等全部带回来!”
“是,儿臣领命!”端王瞥一眼像狗一样萎顿在地的太子,昂首挺胸走出了大殿。
皇帝没有让人起来,谁也不敢轻易动弹。
方才烟瘾发作的肖姓大臣早已经被人拖了出去,但大殿中,陆陆续续又有些人开始打起呵欠来,他们神情恍惚,一副萎靡不振又焦躁难耐的样子,先还能强自忍着,到后来,又有两人毒瘾当场发作,看的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皇帝额角青筋又是一阵狂跳,“拖出去,给朕拖出去!”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皇帝都会心惊肉跳的将自己代入进去,于是愈发的恼恨起让忘忧药广泛流传的罪魁祸首来。在他心里,已然想了最恶毒最残忍的法子来对付罪魁祸首。
人心惶惶的大殿中,众大臣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殿内绷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紧张又压抑的气氛。
……
而此时的后宫中,依然载歌载舞,一片欢腾热闹的气氛。
大概因为成妃这一张极具欺骗性的无害又温和的脸,让这里的气氛比皇后主持的晚宴更加让人放松,众内外命妇正有说有笑时,一直留意着成妃动静的若棠终于看到有个丫鬟无声无息的从殿外进来,一点也不引人注意的到了成妃身旁,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成妃的嘴角便满意的翘了起来,她挥手令丫鬟退下后,转头迎着俪贵妃似有些急切的目光,轻轻地颔了下首。
俪贵妃便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下一刻,那趾高气扬的目光便朝着若棠看了过来。
若棠知道前朝必定是事发了,但多半还不是晋王起兵造反之事,晋王想必也要等到最合适的时机,那最合适的时机,自然就是太子与端王两败俱伤之时。
看成妃的神色,此时前朝正发生的事,必定就跟太子与端王脱不了干系了。
不过前朝的事端已起,想来用不了多久,晋王就会起兵了,而俪贵妃,也到了她要收拾自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