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这是李泌少年时所作的《长歌行》,那时他生活在鼎盛繁华的时代,年少成名,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他以诗言志,要一展宏图,报效君王,兼济天下苍生,不枉做天地间一丈夫。待到功成之际,再泛舟五湖,了却淡泊却又不凡的一生。从那时起,半个世纪过去了,其中经历了不知多少悲欢离合、刀光血雨,纵使他青春不再,纵使已白发苍苍,李泌仍秉持着一颗始终依旧的赤子之心。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李泌的身后,是一个重新结成的联盟,除了远方威胁吐蕃后翼的大食、天竺,从漠北到川西,由南到北形成了上万里的战线。而向来与唐廷为敌的南诏也缓和了与大唐的关系,帮助唐军修复川西防线。迫于大唐与回鹘的联盟,吐蕃放弃了之前夺占的盐州和夏州,大肆掳掠一番、拆毁城池之后离去。已是一片废墟的盐州,成了吐蕃任意入侵的无人区。
到了这个时候,大唐也选择了不再软弱。
南诏的联合让唐廷可以抽调川蜀的兵力回援西北、陇右。为了防止吐蕃肆意侵扰盐州、阻隔灵武,唐廷下了又一个重要的决定——重新修筑盐州城!
修城,需要人力;防御吐蕃的骚扰,需要更多的兵力;而要在盐州地带的无人区支撑如此大的军事行动,更需要海量的后勤物资保障;此外,为了防止吐蕃大军主力干预盐州城的修造,还需要更多兵力在其他地区牵制住吐蕃的注意力,这就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但这些代价,对于一个稳固的西北防线来说,都是值得的。贞元九年(公元793年)二月,唐廷下令,派邠宁元帅浑瑊、灵盐节度使杜希全率领大军三万五千人修筑盐州城,还颁诏命令泾原、山南、剑南各自派兵深入吐蕃地区,以便分散吐蕃的势力。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行动,唐军在此时终于发挥出了汉人“基建狂魔”的固有本色。前前后后二十天时间,崭新、坚固的盐州城顺利竣工,傲然应对着吐蕃人的来袭。随后,守城所需的物资便纷纷运至,帮助这三万五千大军站稳脚跟。等城墙完工后,唐军仍旧没有休息,继续深沟高垒布置城防工事,严密防备吐蕃军来袭。
盐州城的修造,是唐廷的又一大胜利。至此,大唐在西北边疆形成了泾源、庆州、环州、盐州、灵州的防御链条,而盐州恰好处于防御链条的枢纽位置。
一年之后的贞元十年(公元794年),大唐与南诏也正式订立盟约,共同对抗吐蕃。至此,一条环绕在吐蕃边境四周的“贞元之盟”正式形成了。
而盐州城,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丢失。在灵盐节度使杜希全的坚守之下,这座崭新的城池将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抵御住吐蕃大军一波又一波疯狂的攻击。不管城外如何来势汹汹,盐州城头唐军的战歌始终高亢又昂扬。
这一切,九泉之下的李泌已经看不到了。但大唐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安史之乱的泥潭,都是遵循着李泌的设计。将李泌称为大唐复兴的“总设计师”,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长安城中,二十岁出头的秀才白居易在西市的药肆逡巡。他想买些黄芪来补气安神,消解准备科考时的疲惫。只是囊中羞涩,他唯恐药价过高,要是购买不起,又凭空遭受一通白眼与窘迫。
他刚刚来到长安应举之时,曾带着自己的诗作,前去干谒当时的诗坛名宿顾况。当顾况看到白居易的姓名时,不无揶揄地说:“长安米贵,居亦不易啊!”虽是一句玩笑,说得却是事实。白居易并不是高门大户出身,想在长安过活,唯有勒紧裤腰带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