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吧。”

李怀明是本硕连读，5年完成全部学制，因此23岁就毕业了。

“快三年了。”崔黛林淡淡说了一句，迈步进了电梯。当啷一声轻响后，电梯门关闭了。

崔黛林的话，李怀明听得真真切切。

他心中再次五味杂陈。领导为何毫无来由地说了一句“快三年了”？难道要提拔我担任副科长？领导意图比较明显，精明的常青自然听得出来。

大概是因为在这场事件中，李怀明表现出了足够的忠心和领悟能力。

科员提拔副科实职，按道理必须满足科员三年，当然，如果有破格情况，或许可以少半年时间。

不到八点，李怀明出现在崔黛林宿舍街道办大楼附楼306的门口，敲了三声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只好又敲了一遍。

房间内终于传来脚步声，门打开了，先是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道飘入鼻孔，紧接着崔黛林那张精致白皙的脸映入眼帘。她可能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焕发了新的容光。

“书记，这是校对过的汇报稿。”李怀明将打印稿递过去。

崔黛林接过稿子，翻了翻，点点头，说了一句：“好。”

李怀明正准备撤走，崔黛林忽然轻启红唇说：“会开车吧？”

李怀明忙点头说：“会。”其实他只有一年多的驾龄，行驶里程应该不超过1000公里，但这个时候，必须硬着头皮说自己行。

“你开车送我去区里。”崔黛林不容置疑地说，“这是车钥匙，十分钟后，我到一楼平台。”

李怀明接过车钥匙，暗暗疑惑她怎么不用自己的司机？但领导既然已经决定了，他就不能多嘴问。

崔黛林的司机叫张剑，是街道办配给她的专职司机。此前，她一直在市、区工作，都是自己开车，从未有过专职司机，基层街道办类似于内地的县，街道一把手相当于县委书记，所以，各方面的保障包括工资待遇都远比市区要高。

张剑是本地村民、公子哥，并不差钱，当司机更多是为了刷一刷存在感，或者另有所图。

而在李怀明看来，张剑性格孤傲阴冷、令人捉摸不透，据说其父亲与办事处主任姜大伟私下关系紧密。这或许是崔黛林不太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对于领导来说，司机甚至比秘书更重要，在现行体制下，往往承担了生活秘书的职责，会帮领导处理一些私事。

崔黛林初来乍到，十几个班子成员多数都是支持姜大伟的，或者说跟他关系更好。如今就连司机似乎都是姜大伟的刻意安排，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能不能在祥山街道站稳脚跟并做出业绩，没有多少人看好她这个弱女子。

李怀明一边琢磨这些事，一边将那辆乳白色丰田霸道开到了大楼的一楼平台。

2009年的时候，街道办配备的公车还是比较好的，共有四辆霸道，书记、主任及另外两个副书记各一辆，其他副处级基本上是皇冠或者凯美瑞。（2014年公车改革后就大幅降低标准了。）

昨夜福鑫厂事件爆发后，崔黛林自己开车回到街道办，所以车子就停在街道办地库。

在等待过程中，李怀明百无聊赖，翻看领导座驾的扶手箱、手套箱等，一不小心手机掉进了副驾驶座位与扶手箱之间的缝隙里。他只好伸手去捞，捞了半天，手机没捞上来，却捞出来一个迷你录音笔。

录音笔正在录音，李怀明关掉录音键，发现里面有多个录音文件，最新的是昨天晚上开始录的，他好奇心爆棚，忍不住点击了播放键，里面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然后是行驶上路的声音，一分钟后，崔黛林的手机响了，她过了一会儿才接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崔黛林生气了，声音凌厉地说：“我不回去！我在东阳中心城就挺好。”

对方又说了什么，她接着说：“赵宗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要来找我！”

赵宗民又说了什么，崔黛林冷笑道：“你来了有什么用？”

赵宗民应该说的是“你再多给我点时间”之类。

崔黛林生气地打断他：“我给了你四年时间，还不够吗？！不行就是不行。”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许多，“各自安好吧。”

那人还在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