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彩虹13

同一片土地 橙子哥呀 3429 字 1个月前

蒸汽在拥挤的肉体之间蒸腾,这时听到有人透过这朦朦胧胧的水声喊我名字,抬头一看是谢俊,手里拿着块香皂然后冲着我招手,我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身体快速的向他那边挤过去,他们占着一个浴头,熊豪和吕涛也在这里,我终于也有个头了,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在沙漠中的人忽然见到绿洲,终于找到组织了,我们四人,赤条条的站在冒着白气的钢管下,一个刷牙、一个打沫、一个洗脸、、一个冲着,共同享受着洗澡的乐趣,动作利落,井然有序,绝不浪费一滴水,歇人不歇马,当热水滑过我这酸麻的身体,那种超凡的、解脱的快感刺激着每一个细胞,不敢多感受,吕涛已经打好沐浴露在旁边等着我了,刚站了过去就呲啦哇啦的一顿喊叫,一脸的痛苦,破了皮的口子被热水狠狠的灼烧,可他咬牙强忍着,随即疼痛一点点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热水拂过,血脉流动的快感。小时候洗澡的时候,妈妈总会准备一个大盆,然后倒上水,把我身上的衣服粗暴的脱下来,两只手在胸前蜷缩着,不敢碰水,然后把我抱进去,浑身就热了起来,皮肤被擦成红色, 可能天冷的原因,水还是热的,可挨着盆底的屁股却凉了起来,眼睛和嘴巴都被水封着,嗯嗯呀呀的喊叫,妈妈也不管这些用毛巾把我身上都擦了个遍,然后笑着抱上炕用被子裹着。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样洗澡,过这样的日子,可当这样的生活就实实在在发生在身上,这可一点都不简单那,洗澡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事啊!

澡堂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尽管我不想出去,好不容易可以独享一个浴头,可我知道要集合了,旁边谢俊、吕涛和我一样,恋恋不舍。“集合了!”有人在门口大喊着,我们端起脸盆向外冲去,去寻找我们的大队伍。洗完澡大家的心情异常舒爽,口号喊得响亮,彼此之间忍不住的就想说话交流,抬头看看星星月亮,脚下不齐的步子在班长眼里吹起沙子,细小的声音像蚂蚁一样在他的身上爬,浑身都不舒服,随着一声喊叫,班长的口令声中带着怒气,所有人又趴在了地上,鸭子步向前走,尽管我们在心里早已经把班长的家族骂了个底朝天,可身体还是得乖乖听话,黑暗里浑身上下又湿透了,这个澡也好像白洗了,酸味一点点的又覆盖上来,回到宿舍的时候鞋和裤子上蹭的都是土,还没来的及拍就听到哨声喊着熄灯。今天是当兵的第45天了,都说21天就能够养成一个良好习惯,可这样的日子,我好像还没有完全适应。

这天夜里,又来了两次紧急集合,我们也习惯了这样的训练,晚上如果不拉一顿反而睡的提心吊胆,拉完之后反倒可以睡得更香,赵宇也被折腾的睡眠严重不足,这次紧急集合回来,身体直接躺在了床上。

“今晚都两次了,应该不会在拉了吧!”熊豪睡在赵宇的上面,悄声的问道。

“人死屌朝天,大老爷们儿,怕什么?”

听到赵宇这样的训斥,大家都躺下,昏沉沉的睡去,我睡在下铺,宿舍的呼噜声又开始歌唱起来,我却突然间睡不着了,并不是因为怕紧急集合,而是思绪像极了窗外的蝉鸣,我像只笼中的小鸟,每天附和着主人叽叽喳喳,无比怀念笼外的生活,虽然我明白外面依然是是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笼,可我只是单纯的希望笼子能够变大些,大一点便会有不同的世界,进一步有进一步的乐趣,在思绪乱千和疲惫中,我逐渐昏昏的睡去。

“东西拿好了嘛?”

我从院子里掀开门帘,拿好已备好的一个淡红色用各种布汇成的包,兴冲冲的提起。

“好了,好了!快走吧,姥姥姥爷!”我回答道。

我和姥姥先走出门,回头看着,一头白发、白眉,显得消瘦的姥爷,他拿着铁链,熟练的绕两圈,透过链环,用锁一连,然后手指发力,轻轻一按,冲着我和姥姥走来,我把包打开,姥爷顺手把钥匙丢进包里,然后用手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可却沾了一手汗,在裤子上擦手。

“猴人人,跑这么快干啥,一会该中暑了。”

可六七岁的我却显得活力无穷,因为我知道姥姥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那地方吸引着我,出门一转弯,左手是一片菜地,右手是家家户户连着的,用厚厚黄土一层一层堆积起来的土墙,这样一排看去,已经有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却依然显得坚固,出了村会经过一个高速路,运煤、装货的车,轰轰的开着,屁股后面也跟着一团黑烟,这让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小猴子,护送着师傅,去打妖除魔,然后取得真经。过了高速路,往前稍微走两步,就能看到那个厂子,占地很大,宽宽的大门上没有门,向我们敞开着,地上各种损坏的铁钉、铁丝,还有小石块、破木片,而它的东边是摞的整整齐齐,做成标准统一大小的木拦,姥姥又拉起了我的手,怕我摔倒在这不平的地面,而与整齐木拦相望的西边是工人们的工棚,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防雨棚撑起,毫无遮挡的工作间,而我的妈妈就在这简陋的场地挥洒着她的汗水和力气。自从告别了煤场之后,妈妈就通过熟人介绍来到这里,她说她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看着捣一车煤炭能挣多少,而干这个又能挣多少,而爸爸此刻就会说挣下钱也是为了活,身体都丢了还要钱干什么,于是妈妈便不说话了。

妈妈工作区的南边堆着的是一些散着的、成捆成捆的木条,而我妈妈的任务就是挥锤子、砸钉子、一下一下的将这些杂乱的木条钉成木片、木拦,“这些破木条、破木网能有什么用啊?”我曾好奇的问过妈妈,她回答说是火车上用的,当时的我并不理解,火车要这木栏到底能有什么用?

妈妈田甜的工位在工棚的最边上,我和姥姥、姥爷必须走到头,每当透过木条,看着带着手套工作的妈妈,我总是会大喊着叫一声“妈!”然后脱开姥姥的手,也不管地上的钉子和石头,急切的跑过去,让妈妈把我一把抱住,妈妈也总是穿着一件男式的工衣,皮肤被晒得很黑,擦着一把汗,把跑过来的我拉住,抬起头冲着姥姥姥爷一笑。

“爸,妈!这么早就来了?在家多歇歇,等中午这热劲过了,凉快点过来就行。”而姥姥和姥爷呢,仿佛听不到妈妈说的话,用一旁只有几根毛的稀疏扫把,扫出一块空地,然后也准备好一捆木条,准备干活,姥爷说他当年看着晒黑的田甜,他们的大女儿,每天在这个棚子里挣钱,是多么的心疼,“贼三鬼四笨老大”这句方言也完美的应证在田甜的身上,可也正是妈妈的这种笨精神,让我从小就学会了能吃苦、不轻易放弃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