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润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面传起来,村里人都说他是高材生,出过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初考上大学的时候,全村都在敲锣打鼓,简直比过年放鞭炮还要响亮,如今田润家里又一次热闹起来,提亲的婆娘简直踏破了门槛,这一幕让刘娟想起自己还是姑娘的时候,可儿子却说什么也不由人,自己也压根管不了,都已经这样大的人,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已经有了,而田润仍然一副悠闲的模样,刘娟让建英好好地劝劝儿子,可建英一开口田润就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只是不停的问建英年轻时候的事情,只不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建英压根不愿意提,劝儿子眼睛应该往前看,打听那些事又有什么用。
田润在黄土地上并没有逗留太久,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回到这片土地会大有作为,也愿意在这里生根发展,可慢慢又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多年的读书生活,让他早已经对黄土地如此陌生,家里的忙简直一点都帮不上,甚至还不如一些刚刚长成的青壮后生,这让他的自信心备受打击,时间一长,村里人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怪,上门说亲的人也销声匿迹,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直到收到了母校寄来的邀请函,然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学老师,再一次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有些事是妈妈在电话里讲给我的,她说舅舅兜兜转转终于回国了,虽没留在山西,但只要回来就是好的,但她们不知道的是,我居然和多年未见的舅舅在北京碰了面,大舅对于我来说始终很陌生,从小就没怎么见过,只是在家人们的闲谈当中若隐若现的听过几句,可当大舅站在我面前和我一起推杯换盏,我仍然觉得这个人就像个谜一样让人琢磨不清,但这并不是坏事,相反应该一种本事,让人一眼望到底的人没什么味道。
部队是烈火熔炉,也是严寒冰窖,是自由的向往,也是看得见的牢笼,有了拼了命来,也有人豁出命走,里面玲琅满目应有尽有,里面寸草不生一无所有,热血的青年们正毫不犹豫的,迫不得已的,热切期盼的,万籁俱灭的,聪明绝顶的,蒙昧无知的穿上迷彩服,走进这扇门。
武装部的老师一直到我分兵的那一刻才给了我准确的消息,当我领上那一身迷彩服站在镜子面前左右扭捏,我们每个人都配发了一双作战靴,一开始的时候舍不得穿它,也不敢穿它,仿佛有一种无穷的力量,直到所有人被要求集合出发,我终于穿上了它,它也带着我奔向远方,谁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它就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不只是过路人带着好奇尊敬的眼神,也不只是自觉挺直的腰板,而是当我们迷茫的身体,冲锋物欲横流的道路上时不会被泥潭所困住,穿上这身衣服,战靴,就会有一种无形的责任感。
军车一路摇摇晃晃,从闹市驶向山区,我的心情也慢慢的安静下来。这里的树格外的粗大,久经岁月风霜的洗礼,上面横竖斜着的枝枝蔓蔓兴许都要比我们年龄还要大,有年代和故事的事物都可以成为景观。在我们没来之前,这个营区好像空空荡荡,大树花草长得却如此枝繁叶茂,给人一种野生的韧劲、蛮横、自由,同那些在公园马路边上任人摆布的树木花草来说,这里的树木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和壮观。除了树还有这里的空气、野草、拦路的蛛网,和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好像自成一个世界,若不是那些房屋,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树立,还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原生态乐园,实在记不起来车队走了多远,四面八方而来的我们挤在车上跌跌撞撞,我甚至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几次,车外面的建筑人影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只剩车队和漫山遍野的树丛鸟鸣了,心里不觉害怕起来,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只感觉我们是在走上坡路,沿着盘山路绕啊绕,浑身都要散架了,正当我们又困又累要撑不住的时候,刺耳的刹车声把整个车队拦住了。我们像一个闯入者似的,脚步一踏进这里就喊着响亮的口号和歌声,两排的战士们敲着震天的锣鼓,鞭炮也在噼里啪啦的响,欢迎着我们的到来。这里的一切显得是那么新鲜,没想到新兵连居然会在这么个地方,要强的爬山虎密密麻麻的纠缠着围墙,依稀还能看到左面写着铸忠诚就是什么的,右面是守大山就是守国防,还有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各类褪色的宣传标语,眼前的新鲜让我们暂时的忘记身体的疼痛,沉浸在这片生机勃勃的乐园。
我总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尤其是出神望着远方的蓝天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切,余光下整齐的迷彩服阵阵排列,风吹着绿叶像波涛一般涌动,正前方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竟觉得曾经好像来过这里,经历过这一切,现在只不过是重温罢了,可我又真的从没来过这里,也不可能会来这么个荒无人烟的所在,我想应该是梦,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好像早之前就梦到过这里的场景,这里的生活也像噩梦似的,当初只想摆脱哪些黑暗的经历和故事,却没想到掉进这里,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定不会当兵,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定又会来到这里,可那时哪知道这个,谁也搞不清楚,就这样冥思想象着,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将我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
“集合,各队组织休息。”
“向右看齐。”
新训班长下着洪亮的口号,嗯嗯呀呀的疼痛声也忍不住响起来,近一小时的军姿,膝盖酸的弯不下来,两条腿早就麻了,缓慢的跺着双脚,班长严厉的眼神又把所有声音扼杀了,咬着牙等待着难得的休息。
“向前看。”班长继续下着口令,这是一个云南人,刚毅、勇猛又有一丝狡黠,迷彩帽下平整的寸头,高鼻,一双小眼瞪的格外有神,衣服下面微微撑起,看着精瘦的样子,脱了体能半袖后一身的腱子肉,当兵五年的他,军人的那份气质淋漓展现,眼前这八个新兵蛋子与他比起来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人的气势就压倒他们,口号响亮的声音,犹如一阵风,吹着草地上的小草,犹如赶车人手上的那根长鞭,让它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体现在队列场上更是这样,没有错误的口令,只有错误的动作。
我们这个班是分两个批次到的,我属于第二批,一起来的还有季小龙、吕涛、谢俊三人,虽然说是同批的可是对于这里的一切显得都很陌生,从来没接触,连面也没见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绿篷车上,从市区一路晃到一个郊区乡村,又从乡村进了这山里,当左拐右转的车开进营区,两边整齐的队伍,一阵敲锣打鼓,然后是一串鞭炮,下车、讲话、检查每个人的背包,跟着班长屁股后面乖乖的走着,走进营房、走进那个班,和那张即将属于我的床,一进到班里,里面的人站的倍儿直,并且伴随着掌声,如此响亮的声音,竟觉得手疼,手上的包也被其中一个热心的战友拿去,仔细一看,这人长得老成,中等身材,黝黑的脸,强劲有力的手臂特别轻松的就拎起我那大大的包,看他的模样,会让人想到下窑的矿工,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他叫红星,来自内蒙古的牧区,他的样子也让我觉察出自己的片面,印象中,好像内蒙人都应该像摔跤选手一般,又高又壮的,而不是眼前红星这般模样。
来的第一天,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班长,他特别热心,笑嘻嘻的看着我,靠在他旁边仿佛有一股热气将你包围,问这问那,渴不渴?饿不饿?打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然后还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手上,我傻乎乎的张嘴就要喝,舌头还给狠狠的烫了一下,然后他看着我笑,我也笑,可才过了一晚上,第二天正式开启了新兵连生活,班长也就变了一副模样,让我感觉好像真的在做梦。
上午的操课过去了一半,一站就是个把小时的军姿,使得我们这些新兵腰酸背痛,好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可是让人厌烦的却是,连上个厕所都要打报告,索性就和周围的人聊聊天,观察一下这个还不算熟悉的地方和人,这个新兵连中有三个排,一个排五个班,我被分到了十班,二排的最后一个班。就在这时排长走了上来,让大家表演节目或者自我介绍,从小都没有什么才艺,唱歌更是五音不全的我,赶紧低下了头,想着闷声发大财,而同班那个高高个子、宽宽壮壮的身体,给人一副大老粗的样子,却勇敢的站了起来,他说他叫谢俊,要给大家唱首歌,新兵连中的娱乐项目,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可谢俊一张口,就把所有人都带了进去,望着眼前高声唱歌的他出了神,我是多么的羡慕这动听的歌喉,没有想到这看着憨厚的身体,竟能发出这般美妙的声音,对谢俊的印象也多了一层,接着又有人跳舞、B-box等才艺,这已经算是在没有手机的日子里很难得的消遣了。
说到手机,自从班长赵宇第一天把我领进屋,让我给家打了通电话后,就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给我们新到的四人每人发了一个,将个人的证件、现金、手机等全部收了起来,自己也与手机离开了,仅仅过了几日,就浑身不自在,在此之前才能过来没有这样想手机,这东西在信息如此高速发达的现在,跟着人久了,就成了灵和怪,变成人们不会注意到的空气和水,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得知不觉,失之难存。
喊得震天的歌,让我们这群新兵蛋子扯破了嗓子肚子咕咕的叫着,好似也在呐喊“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他娘的,一个个都累了是吧,提不起劲是吧,越娘的累越是见真章儿的时候”士官长在队伍面前大声嚷嚷,连长和班长们在一旁看着,那双眼睛凶狠很的扫过每个人,“不行,唱的不够大声,说明还不饿,什么时候唱响了什么时候开饭。”然后士官长就在我们队伍中穿梭,当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胸口也挨了他一拳,“你小子看我干啥?眼睛看前面不知道啊。”他的力气很大,一时间我都有些喘不上来气,汗水从头上哗啦啦往下掉,委屈和眼泪也一块要往出涌,其实回头想想那一拳并没多重,只不过当时就是忍不住,幸亏发红的眼眶被太阳晒黑,汗水和泪水又融在一块儿。士官长的拳头和口水又落在别人的身上,然后说再唱一遍。
其实嗓子早就哑了,心里的怒气也跟着太阳热滚滚的把我们灼烧,身上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我的眼睛也被汗迷住了,只顾大声喊,模模糊糊中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前排高低起伏的肩膀上剧烈抖动,直到唱第七遍结束的时候我们才进饭堂。
提前来的小值日已经把饭菜打好,我们在座位前又不断地站起来又坐下,坐下来又站起。明明才刚来,我就对这里产生厌烦,这是我想要的军营生活嘛,那个烦人的声音又响起“准备凳子,座,还有慢的,起立,准备凳子……”又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少次,终于听到那一声开饭,筷子欢快的扒拉着米饭,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吞,那时候是真饿啊,仿佛永远都吃饱。同桌的战友好像也还没有适应,另一个还在细嚼慢咽,饭菜仿佛提不起他的胃口,班长已经吃完,停下筷子说收,一桌人好像没听明白一样,然后又马上意识过来,端着盘子起身,谢俊在洗碗的功夫又往嘴里塞了个馒头,两个腮帮子像青蛙一样鼓着。我细细的观察着,吕涛吃饭时模样我是永远忘不掉的,刚来的时候他吃的很慢,也很少,看着就文文弱弱,经常我们几个已经吃完,班长敲桌子喊停的时候,他还剩大半盘,看着他与这里格格不入,转眼一个星期的功夫,当我再看时,他变得和我们一样,胃像一个填不满的口袋,来不及多咀嚼,就赶紧咽下,我们必须在班长喊收之前吃完,吃饭时间完全看班长的心情,甚至有的时候刚喊开饭不到十秒钟,就听到有的班长喊收,越是这样,我们就越头都不敢抬,抓紧时间多吃一点,九月的天气还非常的炎热,汗水流了一头,我吃的还算快,抬头的时候看到吕涛闷着脑袋,筷子像个拨浪鼓一样不停扒拉,头上脸上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掉进米饭里,他也顾不上挑捡,就匆匆下了肚,短短几天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这是多大的变化啊,我出了神,他也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看着我们嘿嘿的笑,还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我也笑。班长看我们挺直腰板做好,然后他也缓缓的筷子。
中午回到宿舍,两排队列站的笔直,屋里静悄悄的,我可以清晰的听到旁边谢俊那颗跳动有力的心脏和红星的呼吸声,此刻我们在等待着班长的命令,而坐在前边椅子上的赵宇,仿佛没看到也没听到我们,自顾自的看着手机,过了一会,赵宇才抬起头来。
“去把门关上。”然后点了一支烟说:“你们刚来,少说话多干事,我不管你在地方是干什么的,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在这儿你们就得听我的,好多事情我不可能反复教,好多话我也只说一遍,舒服日子也是你们自己争取的,来了这里就别想那些没用的,好好适应,好好学,去把中间腾出来。”
两路队伍急忙散开,中间留出一小片空地,我们还没有摸清班长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时赵宇起身走向自己的床铺,把自己那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扔在了地上,这被子一看就在部队呆了很长时间,原本深绿的被单早已经褪色,泛出了黄色和白色,但却更有兵味,棱角分明、四平八整,与他们那发着深绿、胖胖的被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从刚来的第一天起就让我们这群新兵,感到震惊。
“今天第一遍教你们叠被子,也是最后一遍,都睁大眼睛看清楚,来到部队,出门看队列,进门看内务,你们要是想当好兵,一名真正合格的兵,就必须把这被子叠好,以后要是谁的不好,影响了班里的内务,被子也别要了,扔了算了!”赵宇边说边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被子铺平,原本泛黄的被子再打开的一刹那又出现了不同的颜色,这床被子一看便下了很大的功夫,一些地方有深深的折痕,后来我也明白,那是用手指一下一下硬磨出来的,水滴可以穿石,而军人的这双手就是那一颗一颗,一天一天落下的水滴,将那原本白白胖胖的被子变成棱角分明,四平八整,那怎么能说是豆腐块,那是铁,是钢,当被子成型,这个兵也就成熟了。
“被子一定要平,用劲顶实,相互借力,每一个过程都要细。”班长把那铺平的被子叠三折,每折一下,都要用手指卖力的顶,这样被顶过的被子才会有棱,赵宇那双手就像机器一般,如此的有力、娴熟,放平之后又用膝盖顶,食指和中指沿着那条线挤压过去,仅仅几分钟,豆腐块就又重现。
“你们不仅要这么叠,还要压被子,把里面的棉花压实,现在你们的棉花都是虚的,怎么叠都像个胖娃娃,该教的我都教了,自己抱着被子出去压吧。”
于是在中午时分,就会看到我们忍着睡意,抱着自己的被子,找一块空地,用马扎一下又一下的在自己被子上压来压去,压着压着纷纷躺在了自己的被子上,偷偷的眯一会儿,在睡梦中用自己的身体继续压着被子。
下午起床是指导员搞教育,台上的指导员口若悬河,台下的我们眼皮子打架,班长那双眼睛时不时的在后面给个抽脖子,一有人挨打,然后大家都能精神一小下,然后又开始犯困,每次搞教育在后排都能稀稀拉拉的站很多人,我们是想睡又不敢睡,只不过只要熬过那股困劲就好了。等教育一结束紧接着就是体能训练,大家伙也最喜欢体能训练,相比一天的操课,体能训练可以稍微显的自由一些,一开始大家集体跑,很快队伍就会出现分层,带队班长就会让大家伙分开冲刺,大量的出汗让困倦的身体尤为放松和舒适,只不过这时候也经常容易犯错误,班长严肃的口令容易打折,队列动作也容易不齐,班长心情好一些还能将就过去,如果心情不好,大家就又会所有人一起挨练,不是拳卧撑就是鸭子步,要不就是所有人蹲在操场上,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有的人就是同一个地方拌倒很多次,不要说班长就是同年兵的眼神都想吃了他。
夜里已经吹了熄灯号,本来我已经闭眼躺了下去,那是我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刻,再也没我任何口令来指挥我,也没有枯燥的训练和难受的身体,我很快就能睡着,睡梦里我依然在当兵,看不出来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过周围都是熟悉的高中同学,甚至还有小学同学,我们围在一个饭桌周围,上面有好多好多吃的,我也顾不上和周围的人说话,我拿起一个西瓜一般大的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红薯,一头栽了进去,却发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正要回头,忽然间睁开眼睛,发现吕涛站在我床边拍我,说是赶紧起来,班长说要给我们大家伙理发,我看看表才刚熄灯半小时,但这个梦让我感觉过去很长时间,不禁心烦意乱的想,这么短的头发还有什么可剪的,我们头发其实都不长,知道要当兵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自觉地把头发剪得很短,我这头发又有什么剪的必要,非得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嘛。我还是不耐烦的起了床,忽然想起那个卷卷发,虽然大部分人都很短,但还是有少数人还留得很长,而季小龙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说当兵前走的太急,还没来得及就已经坐上车了,站在人群里也显得格格不入。卫生间关着门却亮着灯,眼睛还耷拉着,手摸着门把手,隐约听到里面剃刀的嗡嗡声还有拖鞋来回摩擦地板带出的笑声,惊讶的推开门,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赵宇光着膀子拿着推子,已经笑得蹲在地上,而坐在椅子上的小龙却被他推出了一个阴阳头,这也是我第一次真真的看到这样的头型,他捂着头在催促着,谢俊站在一旁也在笑,头发紧贴着头皮泛出白色,与其说剪不如说是推,推子和头皮来了一个密切接触。看到我也笑小龙着急道:“赶紧关上门,你别笑,一会你也一样。”赵宇也不急看着就只是看着他笑,小龙着急的求爷爷告奶奶的站了起来,却差点被地上沾湿的头发滑倒,索性坐在椅子上不动了,像一个小孩似的,赵宇看他不动说你可别哭,他本来僵硬的脸上又笑了起来,其实我知道他的笑声里有无奈和难受的味道,心里着急又没有办法,好说歹说赵宇才又拿起推子继续给他推两边,然后轮到我,赵宇也像给小龙那样,先把中间齐齐的推掉,最后我们的脑袋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谁也笑不出谁了。让我受不了的是龙头上的水特别凉,手碰到都想躲,而我从小又都是热水洗头,脑袋一沾上冷水就像触电似的,可谢俊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哗哗哗在上面冲着,我用手轻轻接上一点然后淋在头上,依然冷的一激灵,露出的头发茬子渣的手生疼,反复几下,狠着心把头伸了过去,鸡皮疙瘩起了满满一胳膊,然后又慢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