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鲜血与煤炭10

同一片土地 橙子哥呀 2728 字 3个月前

二蛋没曾想到田甜的反应如此的巨大 ,默默坐在了田甜的身旁。

“要不自首吧。”田甜坐到他旁边又说道:“趁现在还来得及,案子才刚开始查,到时候真追到你头上,一切都来不及了。”

没想到是这结果的他,虽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可是自首这件事是万万不能的,这牵扯好多的人,并不是自己一个,二蛋想着郝群、介民、老黑及村里的那些人都会因他的退缩而全体被捕,于是他开始打劝田甜,将这些话,说给她听,最后好说歹说之下,两人把钱藏了起来,不敢花,也不拿着还债,这钱可万万不能动,田甜狠着心打他,他伸手抱着她,毕竟两人都是为了这个家。

黑烟滚滚从巨大的烟囱里冒出来,这片黄土地里好像拥有烧不完的煤炭,总有人喊着这片土地快要挖空了,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涌上来,多少人要靠着这煤炭糊口生计。每次快走到煤厂的周围,路上都被一层黑黑的煤尘、煤土所覆盖,这次来到煤厂的只有二蛋一个人,心里难受又害怕,真是该死,他恨自己怎么就趟了这浑水,整个人就像在那团黑色烟雾中一般,让他看不清路,赶着车子的手突然松了,整个人摔了一下,胳膊上直接蹭掉两块皮,本想着穿着裤子腿上应该没事,可提起裤腿一看,也破了两个打洞,红的吓眼睛,不由的想起介民嘴里骂了一句继续往前走,浑身上下火辣辣烧起来。

张介民一拿到钱就像睡罗汉一样躺在床上不动弹,如今已经长成,爸妈看着干着急,也管不住他,母亲看着介民苦口婆心的在他旁边劝道俺孩起来哇,好好熬人家了哦,天天歇在家里让人家笑话,俺孩小的时候拉呀尿呀,父母管着你。只要看到俺孩平安,就觉得高兴,当时候养你们的时候,硬从白底子鞋那么大盼着你们长,左边身子湿了放在右边,右边身子又湿了,放在肚皮上,就是这样慢慢的长成,盼着俺孩如今这么大,我也不图你什么,就图俺孩走正道,熬日子,把咱家过好。

介民听烦了,把兜里的钱塞在母亲手里就出门了,然后索性也不卖煤了,又脏又累,一天挣不了几个钱,二蛋第一次找他的时候他还下床打着马虎眼,说身上不舒服,想歇两天,二蛋没在意还嘱咐他养好身子,可介民哪里是身上害了毛病,晚上吃酒玩牌,白天拉上窗帘睡觉。等到二蛋几次三番的去找他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说这么热的天出去能干啥?等冬天人们抢着买煤的时候再说。听到这话二蛋直接拽着他衣领子,吼道:“算我瞎了眼,你就在这好吃懒做等死吧。”说完掉头走了。

介民害怕,晚上的时候又去在村口等着他,说想跟着郝群一起去做其他生意,二蛋冷笑一声,一个人往前走了,后来又过了几个月,正当他以为一切都要闭着眼睛翻篇过去的时候,他听到郝群他们又去偷了厂子里的电缆线,可是意外来的也是如此的突然,他们在那个黑夜被人全部摁到厂里,一个都没出来,第二天就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听到传闻的二蛋扔下手上的活计就往出跑,他想看看人们说的到底是不起真的,他边跑边后悔昨天没能拦住他们,如果要是知道这情况自己拼了命也得把他们拦住,可是谁又长了前眼后眼,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儿,汗水很快就顺着额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二蛋没力气了,心里又忍不住的骂,骂完又害怕了,他先是跑到郝群家里,可敲门怎么也没人开,又跑到他们平常玩牌的地方,仍然没有人,心里越想越糟,直到跑到介民家里,当他看到介民母亲的眼泪时,让他相信这这一切都是真的。

黑暗、潮湿、悔恨、屈辱、不舍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无力的躺在这干巴的硬床上的二蛋,盯着那发着黑光、空洞洞的墙壁,这一天的经过,像做梦一般,眼泪竞顺着眼角划出一条银线,与身在异处的田甜交汇在一起,画面像过山车一般的转了起来,他看到田甜把藏好的两百五十块钱从床板下拿了出来,那钱还像一开始看到的那样子新,她哭着放在了他的手上,他伸手抱着伤心的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又摸摸了她那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此时深处黑暗环境的他,忽然想到他已经是一个老公、准父亲了,眼前的灰暗蒙在心里,要错过太多太多,强烈的悔恨情绪冲击着他。

看守室里安静的吓人,黑夜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他在心里呐喊,扯破嗓子的吼叫,救命啊,救命啊,我怎么就又到了这一步,然后拳头狠狠的朝脸上就是一拳,可这样还不解恨,又用拳头砸在墙上,他恨自己又怪老天,老天给自己关上门,也忘了打开窗啊,连条缝都没留,可自己总不能在这困死,生命才刚刚开始啊,我下跪祈求老天给我一把锄头,让我自己动手挖个地道,或者给我一架梯子掀开房顶,就算跳下去摔个遍体鳞伤我也认了,可老天就是什么也没给我,简直能把人逼疯,这哪里是一个正常的人的生活,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呢,总不可能把这儿当做坟墓吧,既然怎样都出不去,我认了,那就打开窗帘让光亮进来吧,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出去再找个地方和这里又会有什么太大区别,妈妈,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你们!

黑暗中他浑身无力的瘫软下来,白天的场景就像做梦一般,在他满眼泪水的眼睛里浮现,他看到自己低着头走出门,不敢看向四周的路人或是村里人,就连小孩子也想躲着走,走啊走,走进了派出所,拿出他那发烫的钱,放在桌上的那一刻他长长舒了口气,手铐冰冷的缠在腕子上,进入了昏暗的牢房,发着黑光的铁栅栏,将他困在这里,锁在这里,那个失去男人支撑的家可怎么办啊,妹妹、哥哥、媳妇、妈妈这一个个最亲的人,悔青的肠子都快要翻出来,当他得知郝群他们又一次去偷电缆线,结果人家早已经准备在那里,他们统统被捉,身在家中的他如同水火,犯的错无法弥补,而此时此刻更大的一种伤害攻击着他的家人,自己在这里安静了,可家里人却不知要被别人如何说了,村里的风言风语要飞上天了,她们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进来派出所的几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床板上度过,浑浑噩噩的过去,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的审问,自己也重复了一回又一回,他知道的并不多,二蛋把自己知道的也都毫无保留的实话实说,村里一起去的人,也被一锅端了进来,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放心,我等你,我和孩子等你。”这是田甜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而这话又在他那空荡荡的身体里回荡,眼泪又一次的从眼中流出,缓缓的流到二蛋的心田,那最柔软的地方,成了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光,一点点力量,支撑起他虚弱的身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