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显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李多祚等人的,李多祚的出现意味着玄武门已经拿下,这让李显略微松了口气。但接下来李多祚的请求,让李显整个人惊慌失措——众将请求太子入宫,主持朝廷大局!
李显这才知道,原来这场政变,从一开始就不只是针对张氏兄弟,而是针对女皇武曌本人。不只诛杀张氏兄弟,还要让女皇让出她的权力,还政于李唐,恢复大唐社稷!这一点李显当然不乐意,因为他没必要这么做。他是武周王朝的太子,做女皇的母亲不久之后便会去世,李显可以自然而然地继承皇位,又何必多此一举,逼自己的母亲下台?
李显当即拒绝了李多祚等人请他入宫的要求。对于张柬之等人搞“抽屉计划”的做法,李显又是惊讶,又是恐慌。
但是此时形势已经不容李显拒绝。“先帝把江山神器托付给殿下,殿下却突然遭到废黜,这样的事情人神共愤,至今已经二十三年了!如今承蒙上天庇佑,宰相们和羽林飞骑已经联起手来,诛杀佞臣,要把社稷江山交还给李唐,这全是为了殿下啊!”驸马都尉王同皎抢上前来说道,“请殿下暂且随我们到玄武门,满足我们共同的愿望!”
看着王同皎以及李多祚等人的表情,李显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张氏兄弟这样的凶险小人,自然是要除掉的,可是君上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去打扰她了。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殿下!”李湛急切地说道,“诸将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只为用命来报效国家,殿下奈何要将他们置身鼎镬?还请殿下亲自去帮助他们!”
听着王同皎和李湛的话,李显心中如怒海翻滚——这些人,他们哪里是请愿?分明是在裹挟着他去玄武门,只为了让他们的政变从太子这里取得一个名正言顺的形式。当初敬晖、桓彦范口口声声说,这次的计划只是除掉张氏兄弟,可这时却逼着自己参与他们推翻女皇的行动。到了此时,李显还能拒绝吗?要是他不出头,导致政变失败,若女皇归咎起来,就算李显此前毫不知情,按照女皇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再度把自己的太子之位给撸了。
这就是张柬之等人干的好事!擅自行动,成全他们自己的名声!
但李显已经是骑虎难下,权衡许久,只得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一同随着出东宫,前往玄武门。遭逢大变,李显的胸口犹如压着万钧重的巨石,走起路来连腿都有些软了,还好有王同皎在一旁扶着,李显才不至于跌倒。
玄武门前,张柬之等人率领的五百羽林飞骑,正焦急地等待着太子的到来。他们刚刚得知,这次的行动是要强行进入宫城,闯入女皇所寝居的迎仙宫。将士们都是正常人,这种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任务,可不是轻易敢做的。从玄武门到迎仙宫,隔着陶光园、徽猷殿等重重守卫,他们与守卫宫城的羽林飞骑隔着空气默默对峙着。想到对面也是羽林卫战友,接下的又是掉脑袋的活,五百羽林飞骑踌躇着不敢向前。
玄武门内还驻守着控鹤监田归道的亲卫“千骑”,张柬之等人也想调动起这一支军队,敬晖便派人请千骑一同协助政变,但田归道拒绝了这个要求。
虽然没有出来帮忙,但作为女皇近卫军,田归道的千骑却同样选择了在一旁看戏,这其实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态度。女皇的大周王朝,并没有什么人愿意为它尽忠而死。
马蹄声由远及近,太子及李多祚一行人终于赶来,伴随着羽林飞骑将士们的欢呼,五百飞骑带头进入了宫城。太子的到来完全扭转了之前的紧张局势,守卫宫城的羽林卫见太子亲临,便不再阻拦。层层宫阙锁住的大门,也成了一道徒劳的屏障。李显在张柬之等人和羽林飞骑的簇拥之下入宫,王同皎让人斩开门锁,轻易地破门而入,守门的羽林卫悉数倒戈投降。从玄武门到迎仙宫的数千步路,几乎畅通无阻。
迎仙宫内,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听到宫外喧哗,才知道政变的消息,全因宫人们早已按计划隔绝消息,使迎仙宫毫无察觉。惊慌的张氏兄弟站在长生殿外的庑顶之下,大声疾呼:“何人敢要造反?”但回应张氏兄弟的,只有沉默。
控鹤卫兵何在?怎么没有救驾之人?张氏兄弟左顾右盼,想要找到一线生机,但是张柬之等人手起刀落,将张易之、张昌宗二人当场斩杀,既不屑于回应他们无力的诘问,也没打算让他们留下什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