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有点蔫儿。”在丁宣脑袋上搓了一堆泡沫,连萧曲起食指刮刮他的鼻头,“魂儿给你摔掉了?”

丁宣顶着鼻尖上的泡泡打个喷嚏,嘟囔了声“连萧”,还想够他的手。

“忙着呢。”连萧把他手掸开,怕丁宣冻着,又去把热水打开,“低头。”

丁宣被拍开手也不生气,让低头就低头,瞅着点儿时机再把手往连萧掌心里塞。

捧着大浴巾给丁宣擦水的时候,连萧故意逗他,包着丁宣的小鸟儿也擦了擦。

丁宣屁股往后一拱,躲开连萧的手,抬胳膊去圈他脖子。

“我这澡算白洗了。”连萧浑身就剩裤衩没湿,赶紧擦完让丁宣上床,“你今天怎么这么能赖叽?”

丁宣躺在被子上蹬腿套内裤,套完又不出声了。

他歪着脑袋看一会儿连萧,翻个身摸墙玩。

那一晚上他就这么个状态,连萧又抱又背地跑半天,也累够呛,早早收拾完就关灯睡觉。

丁宣在被窝里不踏实,一会儿摸摸连萧肚子,一会儿把腿往他腿上搭。

但是不管怎么翻腾,他始终抱着连萧一只手,到睡着都没撒开。

第二天送丁宣到小机构,连萧专门没回去,跟周狄一块儿给他妈妈帮忙。

下午又有新来的小孩,爸妈一块儿带着来的。

那妈妈跟周狄妈妈没说几句话就捂着嘴掉眼泪,小孩被他爸爸拽在手里,像个站不住的圆规,一圈一圈旁若无人地原地转。

他爸爸绷着脸说了几遍让他站好,小孩像听不见似的,被凶了就往地上躺。

最后他躺在地上尿了裤子,被他爸爸忍无可忍地扯出去揍了一顿。

连萧现在见多了自闭症的小孩儿,对各种各样的家庭也逐渐习惯了。

自闭症不像感冒发烧,没有固定的症状,也没有仪器能扫描出他们的病灶。

除了都抗拒交流、难以沟通,什么稀奇古怪的孩子都有,什么样的父母、家庭,也都不奇怪。

另一个帮忙的老师听见动静,从教室里出来看看,去劝那个爸爸:“别打了,耐心点,好好跟孩子说。”

“说个屁!”那爸爸显然是火上头了,脸上的肌肉都绷得有点儿扭曲,“说得容易,你家孩子不这样你有耐心,我家都这样了怎么跟他说!”

“谁家容易。”老师麻木地看他,“我家小孩就在屋里上课。你还愿意管管孩子,我家孩子她爸都不知道死去哪了。”

她的孩子就是当年连萧第一次来小机构,见到的那个扔雪花片的小女孩,名字很可爱,叫小瓢虫。

小机构里的几个老师都跟小瓢虫的妈妈一样,天天带孩子到处看病训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自己开始做自闭症。

他们既是为了孩子,为了给家里节省点儿花销,也是为了给自己。

人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才不至于在漫长的未来里,被没有尽头的绝望拖垮。

包括周狄妈妈,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周狄,”周狄妈妈正和小瓢虫妈妈一起劝着这一家,扭头喊了声,“去屋里帮我看一会儿。”

连萧跟着周狄一起进去,见丁宣正在画画,就没打断他,站在教室外面看。

小瓢虫在堆积木,不用人管,周狄牵着另一个上周刚来的小胖子出来,站在连萧旁边。

“他挺乖的。”连萧低头看看小胖子,小胖子左顾右盼,在啃一块沙琪玛。

“嗯。”周狄也看看,“爱吃爱哭,有吃的就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