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老弟当日仗义出手诛尽大周斥候,不仅我项上人头早已被割作敌军囊中战功、黑甲军沦落成为军主并监军使尽遭擒杀的天大笑柄,甚至帝国边军士气都将受到拖累打击。”
沈天逍话至此处忽地收起笑容,面色肃然单腿屈膝拜伏于地沉声喝道:“天大恩情无以回报,沈天逍愿以半残身躯顶替今日老弟过失杀人之罪。”
“沈大人言重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七弦见这满鬓斑白七尺壮汉跪伏于地,连忙抢前几步抓住他胳膊搀扶起来:
“说起来还得感谢大人当日为在下解惑…帝国边军出生入死,硬着心肠去杀人或者不幸被人所杀,为的就是不让无辜惨剧再次发生在朗朗乾坤之下。”
“也正是听了这句话,当日七弦方能消除眼前迷茫、尽去心中块垒,痛痛快快动手杀人,今天七弦才会无须顾虑其他,做出怒屠粉楼之举。”
都说读书人心眼儿多,这段时间七弦读了许多的书、也不由自主狡猾起来,不着痕迹地在把责任往人家身上推了些去。
推卸责任的目的是打算让沈天逍出力气办事,却非拿他顶替自己背黑锅,于是没等铁了心思想要以命报恩的原黑甲军军主多说,便晃晃手中书册道:
“帝国刑律条款明确、在下今日所为罪不至死,既往判例清晰、最多流放三万里或者打入军中劳役营服役三年。此前要求同时面见铁山大统领和廷尉祁连海,无非是想早些取保开释以免家师齐先生挂念罢了。”
“况且在下虽身份低微,却也不愿入狱吃苦,更不愿在失去自由时被人乘机做下手脚、遭受某些意外伤害。只是不知…两位大人能否帮这个忙?”
“流放三万里或打入劳役营三年?老弟如此天资卓绝人物,怎可受得那般折辱、怎可那般虚度韶华?”
沈天逍眼珠子都瞪起来了,他是个武官将领从不懂得什么律法,认定了七弦这位年纪轻轻不仅战力强横、更是个尊贵铭纹师的救命恩人,便绝对不愿他吃哪怕半点亏。
可惜沈天逍脑筋向来太直,除了顶替领罪之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挠着脑袋郁闷说道:
“七弦老弟,其实以你之能…杀完人后完全可以轻易脱身,甚至被刑捕和城卫军围住也能冲杀出去,又何必等在这里?”
“七弦老板…”
铁山不是自来熟的性子,他敬佩七弦能力、叹服七弦为人,却做不出第二回见面就兄熟弟热的事来,岔个机会抱拳施礼问道:“你刚才提及家师齐先生,莫非是南城估衣街学馆那位齐…先生?”
“呵呵,没错…正是那个齐缗先生。”七弦微笑点头。
“齐缗先生?”沈天逍眼珠子刚刚恢复原状,立刻又瞪圆了:“帝国刑部前侍郎齐缗…你是他的学生?”
“先生说我年少习武气势过盛、缺了几分敬畏心,便收做授业门生,希望以学识文章束缚凶戾狂野。可惜今日见小莲摔亡面前,一时暴怒凶性大发做出冲动之举,想来定是让先生失望透顶了。”
七弦叹气摇头,满脸郁闷继续说道:
“待到头脑清醒时方觉后悔,已知犯错便不能错上加错,故而未行趋利避害畏罪潜逃事。既然罪不至死便安心承受吧,身为陛下子民当遵帝国律法,若是接受些惩罚可以消磨心头戾气,想必也能让先生有所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