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时许,阳光微露,薄雾袅袅。宽阔的柏油马路边停着一长排重载沙石车,几辆城管执法车,十余制服城管人员正截停超载和未遮盖防尘布的违章车辆。货车司机围着带队领导敬烟,说好话,也有给老板或关系打电话的。
沟对面路边田埂上,三个老汉抽着红金龙看热闹。一白头老哥说:“这些司机还挺有钱嘛,都是软珍和金把子呢。”缺牙大叔笑道:“装什么烟,一人发一包就行了呗,要不给一条就放行了。”“瞎你的眼睛,带着摄像头呢,今天就是来罚款滴。"拄锄头的老爷子精明指点:“不为罚钱,他们起这么早上路?这些人心真狠,人家开车赚钱多不容易。”
这时,远处公路薄雾中传来低沉的机器轰鸣,越来越近。一个城管队员拿上停车指挥牌要走到路中去拦车,被队长一把拉住,“不是货车,声音不对。"大家都回头看去,什么玩意,声音这么大又很低沉。几秒后,一辆大摩托车从雾中冲出来,一小伙头戴火焰涂色半盔,一件火红卫衣,上印一个金色勇字,深色牛仔裤,一双哈雷高帮皮靴,那家伙一个英姿勃发。
这摩托小旋风一看前面又是查车的人又是停的车,高手嘛,预见性处理基本操作得会呀。前七后三刹车减速同时往边上避让,按常理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飘逸而去了。。。“我去!”小伙大声高呼“让开,让开!”只见摩托车突然失控翻倒,火花带闪的车前人后冲城管队员们铲了过去。城管队员们连滚带爬跳了开去,队长吓得僵住了,眼看摩托车搓着火从脚前冲到沟里去了。小伙子身手矫健,在沟边一扭身借势跳起来就飞过四米多宽的水沟窜到几个大爷面前,双腿一曲跪个正当,然后一头磕进新翻的泥土里。。。。。。
感觉几分钟之久的静默,城管队长惊魂未定,靠执法车上双股颤栗,胖粗的手指把金把子烟都夹断了,面前好几顶帽子在面前滚,队员们或蹲或坐一脸愕然。大爷们愣了一会,弯腰拍拍小伙:“丫儿,丫儿,不要紧吧?”那摩托小伙撑地的双臂一使劲,把脸从泥土拔了出来:“我去,我的眼睛?!”大爷们一看都乐了,只见那小伙半盔之下哪有人脸,全被泥糊满了。“起来起来,又不过年行这么大礼。"那小伙一屁股坐地上,把头盔取下,又取下墨镜,又喷气又吐口水把口鼻里的泥巴全给弄干净。起身拍打身上又跳了跳,发现并没有伤着,长吐一口气说:“幸好我技术好,不然摔个半死。”大爷们笑得直不起腰:“幸好我们刚翻了土,不然毁你容。”小伙尴尬笑了笑,回头就骂那帮司机:“地上怎么多黄沙石子的,拖东西盖块雨布累得死人么,摔死人你们赔啊?个野鸡丫们滴。”
那些司机面面相觑,城管队长把断烟一摔,直起身子就骂:“你们这些狗卵子滴,让你们盖好防撒布吧,这下该知道危害了?看个鸡巴,幸好没摔坏人,还不帮人把车弄上来?”司机们一拥而上,三个老大爷也帮忙连拖带抬把摩托车给弄上来了。好在沟不深,泥还软,摩托车也就断了个转向灯。小伙从车上皮包里拿了条金把子烟,硬是塞给三个大爷。三个大爷一看落到一包百把块钱的烟,坏不好意思的,冲着货车司机就开骂:“挣钱就不管人家死活了?盖块布费什么劲了?看把人丫儿摔得。”回头又骂上城管:“一天天光抽烟喝酒了,他们撒得到处是沙石也不管着,往死了罚看他们还敢不敢?!”“丫儿,修车花不少钱吧?让他们赔。”小伙看了看车上吊着的转向灯说:“没多少,几千块就行。”又看了看手上没了镜片的镜架“眼镜贵点,二万多。算了。”然后跟三大爷道别,发动车就走了。城管队长很是尴尬,笑着跟三老头说:“挺能吹牛啊,一个灯几千,是一台摩托车吧。还两万多的墨镜。。。”回头对队员挥手收队,对货车司机们狠狠用手指点点:“立马把路上扫干净了滚蛋!”然后跳上车就开溜了。
摩托小伙叫裘正,江市人,省公安大学毕业,刚招考到本市公安,分到蛛丝镇派出所。本来应当是派出所到局里接的,他觉着才十几公里,就请求自己直接去报到了。裘正这小伙吧,高一就长得一米八几,成绩好体育强,篮球打得贼好,老师都喜欢。就那点脾气犟得像牯牛,老跟人打架,最后老师家长一商量让他报了公安大学。在纪律部队方式管理下,没学坏不说几年大学很有收获,篮球散打都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在省里都有名次,专业上也很优秀。本来可以考省公安系统的,家里长辈说他心性未定还是应该先在基层锻炼,就回江市参加警考了。
江市,人口近百万,镇处二十余,规模不大规格不小,是省直管市,市情比较妖,以后细说。蛛丝镇,人口八万余,人均三分地,以前是国家级贫困镇,距江市十几公里。蛛丝所正式编制十人不到,后勤辅警十几个,受现在考核机制和这几年反腐减员所累各所人手相当紧张,所以每年招警各所都抢人。好在蛛丝所有狠人这两年都弄来人,包括今年的裘正。
裘正骑着摩托车来到蛛丝镇,时间还不到七点,就想着先吃个早点,他把车骑到一个菜市场外,停在了马路边锁好。蛛丝镇这地方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很多人爱喝早酒,因此早餐很丰富,人也很多,在江市还很有名气。裘正往菜场里走着,突然发觉很不寻常,对!安静的很不寻常。这菜场不大,却应该有个几百人,菜场嘛就应该熙熙攘攘才对。裘正立马站住,打眼一扫,这买菜的卖菜都停身不动,往一个早点摊那边看着不吭一声。这就比较诡异了。。。
"我说都特么住手!”一个非常沙哑的声音很努力的吼道。有热闹不是?裘正一步踏上一个水泥台子往前看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枯瘦汉子穿一条绿军裤衩和一件红色背心,脸色乌红,右脸颧骨一条一小指粗一指长的疤痕。他一手拿着杯豆浆,一手指着一群人。那群人明显两伙的,地上躺俩桌上压一个还一个被按跪地下这是一伙,另外七八个年纪相当约二三十的穿各色卫衣一伙。只见一个身穿印有国之栋梁黑色卫衣精神小伙嘴上咬只烟,手里操个碎啤酒瓶的回头看着那枯瘦汉子说:“老逼瘸子,谁啊?管闲事?”说着扔了碎瓶子又拿一个往跪着那人头上砸。那汉子往前走两步压过去说:“老子说住手,警察!”别说还真有条腿瘸的,可是速度还挺快,那小伙抡瓶子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瘸子就钻他腋下一个怪莽翻身,夸擦一声就被摔地上了。“装什么警察,都给我揍他,打死算我滴。"这精神小伙摔得不轻,背上手上都是玻璃渣子。
其他六个精神小伙立马发作,抢瓶子搬凳子就冲过来了。瘸子豆浆一扬手,一个拿凳子冲前面立马就糊一脸豆浆,然后就被摘了桃又切了喉,翻身满地打滚。这瘸子一边冲一边出手,步法异常(瘸嘛),手法凶残,上打阳下打阴左右插肋中捣心的一下就放倒四个。裘正突然咕噜着说:“挂蟒翻身、青龙探爪、叶底偷桃。。。高手啊!这特么不是黑龙十八手么?!”
剩下两个精神小伙一个精瘦一个蛮壮,看起来有功夫在身。两人互看一眼后的粗脖壮腰的速度极快一曲膝一矮身就撞到瘸子身侧往他腰上捞去,瘸子一掌切向他脖子,这蛮壮的家伙一歪头,生生受了一手刀无事一样。这可让他一把捞实了瘸子腰,只见他双手一收紧往后一下腰就把瘸子抱摔在地,啪叽摔了个结实。瘸子摔下后立马用好腿一盘腿缠住蛮壮小伙脖子,顺手从地上抓起打翻的豆瓣酱糊了他两眼。两人正地上一个一头血一个一脸酱纠缠呢,那精瘦小伙提了一长条凳冲过来就往瘸子好腿上捣去。。。裘正突然反应过来,我特么是看热闹的人么?我警察啊!我觉悟呢?我职业操守呢?反应过来的裘正几个飞步冲起,凌空转身向那下歹手的精瘦小伙一记后侧身踢。正在这时,一条长凳呼一下拍翻裘正,裘正晕晕忽忽摔下去时,发现好多各色家伙飞向精瘦小伙,有人大喊:“保护陈所,打死这几个狗卵子!”那小子一看不妥,把条凳舞得滴水不漏那是,挡住不少瓶子凳子肘子饼子。。。却不想退到餐馆遮阳篷下,被老板一扯支架盖里面了,然后被扔过来的杂物埋个结实。
裘正和那七个精神小伙被群众掀翻在地,绑成一团,一脸茫然。那瘸子,不是,是陈所,披头是血的拦住打黑拳的乡亲,拿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问:“你们不是我们这的,是哪里人,干什么的?”裘正看了看自己的红卫衣,又看了看其他几件花花绿绿的几件卫衣说:“我说我是警察你信么?”陈所一愣:“警察,哪的警察?”裘正连忙手脚并用挪到陈所脚下:“我是蛛丝派出所的警察,我叫裘正。。。"陈所脸上疤痕抖了两三下,一边腿抽裘正颈侧,裘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陈所拿出一手铐,一边拷在裘正手上一边拷在那蛮壮小伙脚上,在良好市民的帮助下,用板车把这伙晕的晕抽的抽人往派出所拖去。
啪啪,啪啪啪。。。裘正被拍脸而醒,看到陈所带疤的尬笑的脸:“醒醒,醒醒,你还真是警察啊?”裘正看着陈所把自己的警服和证件啥的往自己的背包里塞“误伤。。。误伤哈。。。嘿嘿。"裘正打眼一看,在所里不是,就自己被拷在宣传栏杆子上,陈所正给自己陪笑呢,一边笑还流一脸血。“那什么,谁,拿钥匙来给小同志把拷子开了哈。"裘正连忙道:“陈所,您先止血包扎一下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