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荒村下起了大雨,山洪暴发,河水猛涨,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下,似乎把一切都带走了。雨不断地拍打着瘦弱男子的茅屋,声音凄凉而寒冷。
也不知为什么,本来瘦弱男子的牛好好地关在牛棚里,到了这天夜里,竟然哞叫着跳出来了。瘦弱男子一时把持不住这牛之逃亡,而不找到一力大之人,对付这牛怕是不成的,可是放眼荒村,力气之大能够与牛相提并论者,非老军莫属。
可是,当瘦弱男子走出自己的屋门,想去寻找老军之时,已然受到自己的女人,亦即少妇之严厉批评。这大雨如注之夜,莫说是一老人,纵使是年轻力壮者,亦当有所顾虑,不然的话,万一碰到突发之事件,谁负得了这个责任呢?
可是,瘦弱男子因为怕鬼,而在这半夜三更之时,鬼之出没,在他看来,亦当是正常之现象。而自己女人又不肯上大山,怕万一碰到坏人,瘦弱男子凭一己之力,对付不了之情况下,自己名声受损,将来何以再在荒村活人呢?
对于冯大爷,瘦弱男子不指望他能帮得上忙的,荒村唯一能伸出援手者,亦非老军莫属。可是这大雨下的,简直把自己的茅屋都压垮了,老军肯定正在睡觉,而自己何以好意思突然把人家叫醒呢?
一时呆在自己的茅屋,哪也不想去,牛干脆不要了算了,以后自己就种那么一块田,吃饭的话,应该不成问题了。可是,没有钱的话,少妇又会不高兴的,别人的女人吃香的喝辣的,自己怎么能只吃一些没甚营养的青菜呢?
牛是断不能不要的,可是此时因为怕鬼,瘦弱男子一时不敢去,可是再不去找寻的话,看来过不了多久,这牛极有可能就此死去了。雨势之大,放眼荒村,纵观历史,亦非常之少见。
少妇是巴不得这牛不见了,如此一来,天天过穷日子,时间一久,只要谁能给瘦弱男子些钱,便可以与自己在大山上相会。此亦是相当好的。不然的话,瘦弱男子看到自己与别人搞在一起,可能会一时想不开,这寻了短见亦不是不可能。
只要没钱,瘦弱男子极有可能因为贫穷而变得十分坚强,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子小事而不活了。此真可以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呀。
少妇此时巴不得这牛死了,而想自己去帮他寻牛,这真的可以说是门都没有。而瘦弱男子因为怕鬼,一时不敢出去,牛丢了就丢了呗,总比死了人来得强。
大雨不住地下着,而瘦弱男子一时听到了牛呆在远处哭泣,可能是迷路了吧,不然的话,何至于如此呢?瘦弱男子想起这牛平日干活之情形,就此不要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而唯一能帮到自己的便是老军,只是不知老军此时能否从床上爬起来呢?
老军此夜亦是无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平日似乎并无此等之事呀。这便拉开了屋门,而这屋门之外,已然一片之苍茫,流水似乎是从天上漫过来了,所过之处,一片之狼藉。
一条毒蛇因为受不了这浑水之呛人,此时慢慢爬到了老军之屋门前,似乎想在那儿躲一下这齐天之洪水。而老军此时抽出刀来,凑到毒蛇之面前,一刀下去,将其剁为两段矣。
老军于此无眠之夜,把毒蛇洗净,之后放在一个陶罐,以大火煨了起来,不久这蛇肉之香味便四处飘荡,加上些佐料,亦是相当美味的呀。可是,独自吃着这蛇肉,亦断不是个事,没啥意思,此时想起了自己朝鲜战场上的战友,能与自己的战友共吃此蛇肉,那才是有意思的呢!
一个人,在此夜里,把一大罐蛇肉吃光了,老军此时看到一人走来,此人非别人,瘦弱男子是也。至于他之上自己这儿到底所为何事,一时尚且不知,可是听到了哭声了,这便知道大事不好,放下饭碗,不吃这美味的蛇肉了。
“我牛不见了,想请你去帮个忙,把它找回来,不然的话,明年开春,亦只能是去吕镇偷哩。”瘦弱男子如此对老军说。
“这太平盛世,清平世界,什么事不好做,却要去做贼呢?”老军对瘦弱男子说,“以后可别这么说啊,不然的话,老子可要打你了。”
“不敢了。”瘦弱男子回答。
“那你回去吧,这深更半夜的,到此有何贵干呢?”老军如此问道。
“不是,我的牛上了大山,一时迷了路,不得回来,这不,正在哭着呢。”瘦弱男子说。
“那你何以不去找回呢?”老军问道。
“我可不敢,怕鬼!”瘦弱男子回答。
“他妈的,走吧,老子陪你去,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呢。”老军如此说。
瘦弱男子在前不住地走着,一时循着牛的哭声而去,而老军,也只能是悄悄地跟着。不然的话,这要是自己不去了,这瘦弱男子极有可能被这鬼吓坏了,出了神经,亦不是个事。
老军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人们都说有鬼,甚至还有人说亲眼看到过,一时也不得不略信一二,否则万一有鬼的话,自己又不信,如此一来可能会出问题的。但是,他最终还是相信这世界上根本就无鬼之存在。
跟着瘦弱男子到了一山谷,此时雨不住地下着,而这山谷两边已然是松动不已,不时有石头掉落下来。而再看这瘦弱男子之时,已然是不见了,而他的牛此时也一度跳出了此山谷,唯老军一人呆在此地,而这山谷两边之泥石流夹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席卷而来……
老军一时独自呆在此山谷,而面对这从天而降之泥石流,光线亦相当之不清楚,想逃出此山谷,怕是不成了。而此时瘦弱男子拉着自己的牛,已然是远远站在一平原空旷之处,看着这老军身处泥石流之中,正苦苦挣扎着,不仅不施以援手,尚且还偷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