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厉摸了摸还背在身上的小包袱,用袖子擦干眼角,毅然跳下小床,走到铁铺的门板后边。

摸索到门拴后,轻轻推到一边,门板比他高了一倍,也很沉重,他用尽力气才将一扇门板卸下来向一旁推开一半,他身材瘦小,半个门板的宽度足够他钻出去了。

陈厉回头看了一眼四叔的铁匠铺子,又走了回来,他从炉膛中摸出一块炭来,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四叔,不要找我,一年后我回来看你。

写完这几个字,陈厉头也不回地从门板缝隙中钻了出去,借着淡淡的星光月色,在深巷中飞快地奔跑起来。

夜黑风急,寒气森然,深巷中的风口又多,寒风像是疯狗一样,夹带着枯叶和砂石不知从哪儿就窜了出来,吹得陈厉脚步踉跄,东倒西歪。

他沿着来时的路,向临安城的大道跑去,他想跑得离四叔家远一点,越远越好,他知道,如果被四叔找到,一定会把自己送回家里的。

寒风呼呼地,像刀子一样锋利,从陈厉脸颊和耳边刮过。

当陈厉跑到马街时,街旁的一家货栈里突然传出狂暴的狗吠声,猝不及防之下,陈厉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向前滑出一丈多远,但他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陈厉跑到马街和临安大道的交岔口,躲在一个饭庄门前的石狮后,喘着粗气,手心隐隐传来灼热的痛感,一握拳,掌心已经是湿乎乎的一片。

在棉衣上简单一擦,等巡夜的士兵走远后,他才小心地沿着当街铺子的檐下,一路向西跑去。

只要遇到士兵或者更夫,陈厉便躲起来,他身材瘦小,随便躲在柱子后或一个角落里就不容易被发现。

也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天色由漆黑变成了灰白,沿街的铺子卸下了门板,街上开始出现行人,直到这时,陈厉才松了一口气。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不期然间,陈厉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药味儿,驻足四顾,原来是从街边一家名叫“宝元堂”的医馆里飘出来的。

匾额丈许长,五尺宽,黑底金字,看起来十分气派。

医馆内两排整齐的暗红色草药柜子相对而立,柜子分成许多小方格子,格子上用白色小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草药名字。

几个头戴六合帽的伙计,手里拿小铜秤,正抓着草药。

彷徨无助的陈厉,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不由一动,何不在药铺里寻一份差事,若能学到些医术,说不定自己就能给爹爹开方子抓药治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