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榆禾后的第二天早上常安起得很早,或许她得去上班了,外婆去世请了一周的假,以后就是她一个人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是活着总得要生活,她想:先活着吧,其他的她再想想办法。
那年夏天,常安从榆禾大学毕业后就考上了八中的舞蹈老师。
她很喜欢这份平凡的工作,她也只想当个平凡的人,关于她的一切都平凡得不像话。
她突然就想起大学室友孙雨墨曾对她说过的话,她说:梦想不能当饭吃,但没有梦想是咸鱼,跟着社会走,其实世界上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没有梦想的。
常安没有什么特别伟大的梦想,她喜欢跳舞,她觉得自己以后的工作能和舞蹈沾上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毕竟这个世界还是得有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存在。而孙雨墨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她说她想把自己的人生写成一本书,奈何自己太平凡,平凡得根本无从下手。
当时的她们和所有普通大学生一样,没有拿得出手的任何东西,只有一切未知的未来。孙雨墨说得对,梦想确实不能当饭吃,她现在的工作算不上梦想,只是她用来生存下去的工具。
大学毕业后她就和孙雨墨很少联系,常安不知道现在的孙雨墨是否也在为生活而打拼?或许她已经打破自己所说的话实现梦想了吧!也许不会,毕竟现实是很残酷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常安刚进入学校大门,迎面走来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男人个子很高,五官精致,皮肤很白,看上去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常安并不喜欢这种白净长相的男生,他虽然长得挺帅的,但是缺少张忆南那种阳刚的感觉。
“小常回来了,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吗?”男子说。
想起外婆,常安心里隐隐作痛,但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嗯,都处理完了。”
徐易刚想说啥,就被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女人名叫郑思妤,是常安舞蹈班的同事,今年三十二岁,个子很高,有一米七,看上去特别有气质不像已经三十二岁的人,因为她在学校已经好几年了,大家都喜欢叫她老郑。
郑思妤看到常安淡淡地笑了一下,表情复杂地看不出来她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在笑。
“常老师,你可终于来了,你们班的孩子可真难带。”
常安笑了笑很客气地说:“怎么会,他们平时挺懂事的!”
“哎哟喂,他们懂事?你可拉倒吧!我是真带不住,家长们也天天催你,还是你带,我还想多活几年。”老郑抱怨道。
“这几天辛苦你了,老郑。”常安不傻,能听出老郑口气里明显的戏弄之意,她没有拆穿,只怕她永远都这么软弱无能 ,别人欺负她永远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保持沉默。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没有爸爸妈妈经常被同学欺负,他们往她身上丢石子,厕所是她唯一能够安静独处的地方,每当委屈时,常安都会跑到厕所,抱腿蹲到厕所的角落里,屏气不出声地哭泣。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就患上了抑郁症,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畏畏缩缩,不愿意与人交往。
长大后她发现只要活着,就需要有一些面具,用来掩饰,用来自保,用来杜绝伤害。每当见到人她都会挤出笑脸,她好像习惯了跟前有人时拼命地笑,笑着笑着就真以为自己很快乐了。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对不起老郑,眼里满是歉意,她总是这样,明明是别人做错了事,却搞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一样,她也讨厌自己这样,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真的太难改变了。
“小常,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大家都很辛苦,都是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也没见谁多做事谁少做事。”徐易说完还不忘瞥了老郑一眼。
此时老郑心里一百个不舒服。
“徐易,我劝你少管闲事,我和我们舞蹈班的老师说话,哪轮得到美术班的小屁孩儿插嘴。”
“你再说一遍,谁是小屁孩。”
“说的就是你,小屁孩。”老郑越说越兴奋,眼看两人快要打起来了,常安赶紧上前拉住两人说:
“够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么多同事看着呢,不嫌丢人?”
听到常安的话俩人这才作罢,尴尬地低着头走开了。
被老郑这么一闹,常安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但她又没什么办法,任凭人家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她也无力还手,不是不想还手,只是觉得太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常安平时都是那种很安静的人,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但是她工作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积极得让人害怕,或许因为工作的缘故她不得不戴上面具,用积极的面孔来面对她的工作,在别人对她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对她讨厌的人也总是微笑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白天笑的有多开心,深夜哭的就有多崩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对好多事物都失去了信心,唯独跳舞的时候才能让她感觉到一点点的快乐。她曾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这是典型的阳光型抑郁症,她希望自己可以好起来,可是光靠药物维持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以前有外婆在,她还有坚持活下去的理由,但是现在外婆不在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是她总是认为自己不应该生病,明明自己活得那么认真那么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