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敲击,得到的就是沉闷的回响,透露出女子的笨重和温厚,你知道里面藏着东西,但瞧不见、听不见,也猜不出。
但现在敲击却没有声音了,这份沉默变得更加鲜明,把掩藏的仇恨就**地剖露了出来。
“怎么了,君雪?”
“没什么。”张君雪低声道,然后转过头,有些怔怔地看着他,“裴液”
“嗯?”
“没什么。”
裴液一皱眉正要再问,场上已骤然响起四方鼎鸣。他抬起头,只见八道红绸经天而下,原来已是巳时了。
众礼皆毕,徐司功立于擂台之上,袍衫绣禽,手执一折公册“细罗披遴,方得藏沙之金;高浪择剔,始见化龙之鲤。连日竞搏之下,得此鸾凤八位,博望传名,金秋定魁,今日于此万方诸目之中,争羽竞鸣,其中唯一者,翰阁授名神京武举!”
“八人唱名如下翠羽李缥青、七蛟尚怀通、翠羽沈杳、七蛟于英才、齐云张宗元、鼎运杨颜、奉怀裴液、徐谷张君雪。”
列名既罢,场上早已停下喧闹,目光全部聚集过来,场上只有男人的朗声念诵。徐司功合上此册,取出一张硬笺。
今日第一轮的比斗顺序,已在昨日抽取出来,此时擂台高空,巨大的红幕已经显出第一场的对阵。
徐司功朗声读到“博望州金秋武修大比,现在开始!魁赛第一场,刀是雷电色,剑如雀影翩——张君雪、沈杳!”
在骤然沸腾起来的欢呼声中,裴液还是没来得及细问发生了什么,身边的女子已负刀而起,径往擂台而去。
裴液目送着她,直到身边李缥青忽然一指高台“师父到了。”
裴液抬头看去,果见老人瘦弱的身影立在高台之上,然而他却不是孤身一人,旁边一位气度沉实的中年人裴液认得,少女曾告诉他那是博望仙人台台主。但另一位高大男子裴液却完全陌生,其人蓝衣挺拔,面容飒爽,长剑支地,正与诸位搭话的官员笑着寒暄。
“是天山的人来了!”李缥青语气轻快道。
“哦!”裴液恍然。
高台之上,谷云扶和诸人一一打过招呼,在座一些人是知道那件案子要等天山来人的,还有一些人则是只知道翠羽牵上了天山的线,但无论那种,都不妨碍他们对这当世有数的大派致以敬意。
谷云扶掀襟落座于李蔚如身旁,搬了搬凳子,比正常座位间距要小上一半,含笑扫视道“李掌门,哪位是七蛟洞主?”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李蔚如轻一伸手,谷云扶看去,和面无表情转眸过来的骆德锋对视了一眼。
八生与宗师之间应是一道天堑,但男子的目光像他才是站在更上面的那个,他收起笑容,嘴角抿出的线显得十分锋利。
在城门会面之后,他们是聊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又见了陆云升之后才过来的,师弟的诉说和胸膛的伤势无不昭示着眼前之人的罪责。
“这位沈杳就是我门弟子了。”李蔚如却打断了他,已在一旁笑呵呵着指看场下。
实话讲,早知是蕞尔之地,谷云扶一开始是抱有居上哄下的心态的,他有面对这些小派的经验,它们态度上是奉承阿谀,目光黏处是银子武功。他完全理解,也绝不亏待,会足足地展现出天山的风度。
但无论是书信中还是今日的见面,老人的气度都赢得了他的好感与敬意。师弟说这门派可以上溯四百年的传承,如今看来诚如是也,翠羽如今衰微得宛如风中烛火,但那抹精魂依然稳稳地藏在芯子里。
有些人哪怕是草鞋破裘,也会令人下意识把他摆在平等的位置上。
谷云扶顺着老人所指瞧去,果然应着官员刚刚的唱名,一刀一剑两名女子走上了擂台。
于人生多数时光都在天山与神京流连的男子而言,看这种武比,自然是和读书时瞧梁上的蜘蛛吃蚊子没什么区别——给眼睛找点儿事做罢了。
老人却没什么赧然自蔽的意思,依然笑着介绍道“瘦的那个是本门唯二的五生,弟子里面稳居前三的。”
谷云扶点点头,认真看去,于此俯视,擂台之上的两个人清晰得就像白盘上的两只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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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下,大幕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