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裴液和女子坐在擂下闲聊时,是见过她的这些同族的。
个子最高的是三哥哥,他的话总是最多;另一边坐着擦刀的是他们这辈的大哥,小时候带着他们玩得最疯,现在学会了在人多的时候装正经;最矮小的那个是小姐姐,就是带队来的那位三伯家的,以前和姐姐关系最好
女子在这样一个个清楚地介绍这些兄姐的时候,是坐在离他们十丈之外,远远地看着他们笑谈打闹、互相抱怨自己遇到的对手。
而她的脸上是一种松弛的安静。
等到散擂的时候,张君雪就走过去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那些看见她的就略微点一下头,也没有更多的话。
但此时却不同了。
女子毫无疑问是现在这七八道目光的中心,生硬和尴尬还是能清晰地看出来,但大家面上总的还是想要露出一个微笑。
一位五生,在正常年月里能够稳稳地坐四望一,何况女子只有二十出头,在张家也算得上的是十年难遇。
纵然有矛盾龃龉,但正如张父之“事夫誓拟同生死”,近一年来,张家也并未因县中议论将他们这一支除名。同族依然是同族,看台上也是坐在一起的,此时张君雪以五生进入八强,张家于情于理,应当为她所贺。
只是正如张君雪的怔然,那边几人显然也有些犹豫。
裴液立刻意识到这是破冰的机会,他轻轻牵了下张君雪的胳膊,女子有些呆怔地望过来。裴液示意她过去,但女子的身体只是僵硬不动。
裴液正要先和那边打个招呼,但一回头,却见已有一人走了过来。
正是张君雪所言的那位大哥,张君雁。
“常大人,裴少侠,久仰幸会。”男子先一拱手打过招呼,若这正经是装的,那确实装得无漏无痕,他看向一旁的女子,温和笑道“君雪,好快的进境。”
“嗯。”
“四叔四婶呢,今晚还在外面吃吗,不如回住处一起?”
“爹娘在前面等着。”张君雪回答了前半句话,“”
“行,那君雪你回去吧,”裴液轻推了她一把,对着男子笑道,“我本来说先和君雪聊两句再放她回去的。”
“好。”张君雁笑着一拱手。
然后他看着来到身边的张君雪,不知脑子怎么搭错根弦,忽然来了一句“裴少侠是不是该叫我们姐姐。”
“”
“”
“哈哈。”男子僵硬地摸摸头,绷住面色,“开个玩笑,那个,祝裴少侠明日武运亨通。”
“多谢。”
裴液现在相信他确实是假装正经了。
裴液看着两人走回去,确实没有遭到冷遇。无论以前关系如何,大家都努力显得自然,带着淡淡的微笑,投以和煦的目光,想要表达善意又控制着不过于热情。
前日观柳楼下遇到的那两位张家长辈也立在其中,这两人的表情倒是自然许多,面上都带着真诚的喜意,一个指着观柳楼说着什么,另一个则压下他的臂膊,示意了下张君雪,似乎是说现在并非宴饮之时,耽误女子明天的准备。
张君雪立在几位兄姐中间,笨拙地回答着来自不同人的问题,确实能感受到她的尴尬与僵硬,但那脸上泛起的红润也是真真切切。
裴液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转头和常伯伯等人离开了。
然而出了武场,却又见一位令裴液停驻目光之人,乃是刚刚落败的古光,正和胜了一轮败者的肖丘立谈。
见到裴液,这位高大的男人先投来一个微讶的目光“裴少侠,我出来时好像瞧见君雪和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