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鹭台外,树下。
齐昭华接过袋子拆开,照常道“辛苦了。”
方继道确实是书生的体质,完全没有一点功夫在身,此时他虚汗盈身,喘息道“不不辛苦”
齐昭华将几份湖契抽出来验看了一番,点点头“是对的。好了,多谢你了,回去吧。”
方继道却向前一步“居,居士”
“嗯?”
“我,我想和你一起去”
“多谢,不必了。”
“”方继道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听从,犹豫着道,“我我怕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齐昭华挑眉看着他,简直失笑,“你可以保护我不成?”
方继道涨红了脸,低下脑袋手足无措,却是咬牙点了点头。
齐昭华再次摇摇头“不必了,你回去歇着吧——之前叫你联络的判司,都做好了没?”
“好了,都好了。”方继道点点头,依然犹豫着道,“居士,我和你一起”
“不必。”
“可”
“我说不必了方公子。”齐昭华吸口气,耷眉看他一眼——这是一个心烦的态度。
方继道于是心中猛地一落,脸上一白,讷讷无言了。
“回去吧。”齐昭华道。
“嗯。”
方继道从嗓子里挤出来一个答应,但身前的女子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抹淡香。他怔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在女子不悦的神情面前总是一触即溃,他知道女子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有时他很难去想,女子究竟是真的不悦,还是仅以这种神态作为使他停下的有效武器。
也很难说自己更期望是哪一个。
书生轻叹一声,其实他面对居士一直是这样的,不是在认识张鼎运之后才有这种表现。只不过过去居士一直和他保持距离,而这一次,却真的用他做了许多事。
而就算无关这份感情,能帮居士做事也是在书生看来极好的事情。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去,张鼎运果然又已在斜斜睨着他。
“跑来跑去跑来跑去!整个诗会没一时是为你自己!”张鼎运道,“你接着跑吧,知不知道刚才错过了什么?”
方继道还是有些气喘茫然,脑袋里血管砰砰直跳“错过什么?我听说那位大人好像让大家照镜子?我错过了哪位俊杰的精彩表现吗?”
张鼎运继续斜睨着他“是有不少俊杰,但你错过的不是什么精彩表现。”
“那是什么?”方继道知道这位朋友话断一半时一定得捧一句。
“是博望新神的诞生。”
“”方继道抿了抿嘴唇,“哦是出了位天才吗,是谁,哪家的?”
“裴液。”
方继道面容惊讶一绽,笑道“裴兄啊!快和我说说,怎么个新神诞生法?”
“裴兄啊~”小胖子扁嘴抻着嗓子学了一句,没好气道,“你瞅瞅你那样子,你叫人裴兄,人家裴液认你是方兄吗?”
“”方继道苦笑一下,“裴兄不是那种人。”
“是裴兄是哪种人的问题吗?!是你是哪种人的问题!”小胖子又要急眼,手拿折扇指着那边道,“瞧见没,又郎情妾意起来了,你说说你是干嘛的?”
“”方继道不必抬头也知道张鼎运指的是什么画面,那场景他已经有意无意地见过很多遍。
他低着头,轻叹一声“居士真的是被逼的”
张鼎运险些一扇子甩他头上,但身边的方继道已抬起头来,继续道“我和你说过我和居士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吗?”
“鹭洲诗会,她主动给你合适的诗题嘛!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怎么滴,那诗题是她传家宝,给你的定情信物啊?”
“不是,这个事其实还有后半段,只是,我顾虑居士的名声,才一直没有和你说。”方继道双手交握在一起,“居士不止给我一首诗题,因为我虽然做了一首好诗出来但那时我家里贫寒,缺的,其实并不是名。”
——
齐昭华走到尚怀通边上,男子脸上笑意残褪,依然在看着翠羽树下。
听见女子脚步,他仰头笑道“不意博望竟有如此人物。”
女子低头勾唇“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