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一个是前景王妃,十指不沾阳春水。流放三年被磨平了棱角,万事都在摸索但学得一团糟。一个是寒窗苦读二十年的工科高材生,会做饭但鸡都不敢杀。看着木盆里甩动着尾巴犹如游龙入盆的大赤鲈,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叶嘉皱眉想了片刻,觉得自己都落到这幅田地了还矫情什么?准备去屋里把棒槌拿出来。活得鱼她不敢,棒槌砸死她就敢了。
她一咬牙站起来,刚准备走就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咳嗽。
叶嘉烦躁地抬起头,板凳上的人已经站起来,拄着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周憬琛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清清淡淡的:“刀给我吧。”
说完,他人就这么到叶嘉的跟前。
然后握住了叶嘉拿菜刀的手,慢条斯理的拿走她手里的刀。蹲下,抬手就是精准一刀。血崩出来,他脸上还挂着疏淡的笑意。阳光照着他的脸,鸦羽似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氤氲出青黑的影子。他的相貌是罕见的俊美,肤色如玉,脸颊泛着莹莹的白光。
什么叫笑容如沐春风?这就是。当然,若这厮的脸颊上没沾血就更如沐春风了。叶嘉麻了,低头看向身首异处的大赤鲈。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切人如切瓜的家伙。
“这要怎么弄?”男人抬起头,眼睛里漏进春光,静静地亮得晃人眼睛。
叶嘉:“……”既然手上都沾了腥,干脆就他来弄。
叶嘉其实也没那么矫情,杀个鱼而已。上辈子她还在厨房看老妈像发羊癫疯一样抓着鱼疯狂地往地上砸,溅的厨房墙上天花板都是血。于是她蹲下来,一本正经地指挥周憬琛如何取出鱼鳃,开膛破肚,清理内脏,顺便将鱼肚子内壁的黑色薄膜揭下来:“这东西必须清理干净。不然又腥又苦。”
周憬琛点点头,孺子可教地弄得特别干净。
叶嘉全程在旁边监督,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扭头又去把肉给端出来,啪嗒一声放到他身边:“既然都干了,干脆全干了。相公,肉切块。”
说完,她用手比了一个厚度,让他照着这个厚度切。
周憬琛:“……”
他切肉也很快,那把叶嘉觉得不是那么好用的菜刀在他手里灵活得跟他的手指一样。叶嘉收拾了心神快速切了配菜。蕤姐儿蹲在一边被葱辣的眼泪哗哗的。一面被辣得睁不开眼一面还死活不挪窝,两只小短手捏成拳不住地揉眼睛,还不忘问:“婶娘,做好吃哒?”
“对,好吃的。”叶嘉真是看得都想笑,“你站远点,葱花辣眼睛。”
小孩儿听话地往后挪了挪,还蹲着不走。
两个月过去,蕤姐儿已经变了样。原先枯瘦得跟柴火棍的小丫头片子已经圆润了一大圈。肤色也养白了,枯黄的头发没那么容易养好,但人早已养得白白净净像个福娃娃。
说到底,周家就没有长得丑的。听余氏说,蕤姐儿的父亲母亲相貌是一等一的好,怕是往后只有允安的孩子能跟蕤姐儿比。说完,余氏还不忘拿眼角不住地瞥叶嘉,那意思,傻子都能看得懂。叶嘉装聋作哑的当看不见,笑话,他周憬琛的孩子跟她叶嘉又有什么关系?
孙玉山干活非常的利索,一个上午的功夫,他就已经糊了半边屋顶。约莫吃顿饭,下午就能弄完。
叶嘉这边做了一条大红烧鱼,又狠心炖了两斤红烧肉。醋溜白菘做了一盘,又捏了萝卜丸子。配上几个凉菜,弄了一大桌。中午虽然还是杂粮饭,叶嘉还蒸了一锅大白面馍馍。寻常人家是吃不起顿顿白面馍馍的,面粉贵。说来,叶嘉的萝卜丝儿饼卖得好也有面粉的功劳。
孙玉山一身泥巴从屋顶跳下来,叶嘉给他弄了点热水擦洗。而后就在院子里摆了一桌。
乡下人只有过年桌上才见荤腥,孙玉山见周家招待他又是鱼又是肉,心里也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