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呆呆地平躺在床板上,审视着自己的过往,心中的本是释然的念头,但却让他感到五味杂陈,心境莫名。
他当时不过是想要逃离那地狱般的情境而已。
但是却脚下一滑。
失重,眩晕,疼痛,周围四散逃离的小伙伴,还有冉冉流出的血。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昏,灰头土脸又有伤在身的小孩当然不会得到好好的对待,这些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尽管他已经想方设法用卫生纸,公用水管将衣服上的血冲干净,将半身的沙土都拍掉,但是他没办法让裤子上的大洞恢复如初,也没办法让胳膊与腿上的擦伤消失不见,更没办法无视掉钻心的疼痛让自己不要一瘸一拐。
所以他敲门时,心中的恐惧居然比站在岩石顶更盛,那扇破破旧旧的大铁门居然带来了比高空更强烈的眩晕感,以至于让他犹豫了更久。
宏宇不记得在这之后他究竟是恍恍惚惚地敲响了门,还是恰好碰到爸爸出门。
但是他只记得很疼,门开之后就更疼了,迎面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各种污言秽语冲着他就砸了下来,但是都被他刻意地遗忘在了记忆深处。
他只记得两句话。
“你就是个废物!”
“老子TM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而后,在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他如同一个被捡回家的破烂,结束了在恐惧地狱中深深挣扎的一天。
而从那天起,他出门的次数就更少了,无聊时看书便成了一种消遣,家里虽然还是很压抑,但至少他能够远离很多自己恐惧的事物。
比如高空、水、火、昆虫、黑暗、受伤、疼痛、争吵、打碎碗、划破衣服……
数不胜数。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令人恐惧的东西,不论他想要伸手去触碰什么,那些危险的事物都会露出尖牙,狠狠地给他一口,让他明白这是他不能去尝试的。
直到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他才渐渐的明白了他自己在恐惧什么,也才能强迫自己去克服。
……
客人和母亲在聊天,他就在隔壁。
客人:“这么懂事的孩子,学习又上心,你可享福了。”
母亲:“他根本就不行,胆子可小了,缺乏自理能力,光读书有啥用,都傻了,哪有你们孩子有魄力,敢想敢干。”
母亲会这么说,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表现出的样子就是这样。
可是真实的他可能还要更差,就连表现出来的,都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这样的对话时有发生,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
“你中秋提前两天回家里,告诉我时间我去接你。张姨的儿子结婚,你得和我一起去,人家儿子和你同龄,现在都是经理了,你去了好好跟人家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