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上官飞云曾目睹过终南山下何不鸣发狂后击杀众地支的惨状，此刻仍觉喉头一紧，险些呕吐，慌忙移开视线，余光瞥见树上那条断了的绳子，正是商船停靠时系在树上的缆绳。上官飞云先前以为商船失事是因为昨夜风势猛烈，商船挣断了缆绳，抑或是缆绳系得不牢所致。此刻见那绳子断裂之处平滑异常，明显是被人用利器斩断，方知商船失事乃有人蓄意所为，心中惊疑万分。

燕雨柔拉着阿香退回船上，扭过头去，视线避开那棵大树，说道：“我只道诺苏寨的人死状已经够惨了，不想此人竟……若非和凶手仇深似海，凶手岂会如此灭绝人性？你们说先前寨门上悬着两具魔教弟子的尸体，莫非正是此人将尸体枭首挂在上面，魔教的人前来寻仇，所以才对他格外残忍？”

上官飞云摇头道：“此人并非诺苏寨之人。”燕雨柔问道：“你怎知道？”上官飞云道：“他虽已面目全非，但我认得他的衣服，他就是我乘坐的那条商船的主事尔东晨。”燕雨柔奇道：“莫非他和魔教有什么过节？”

上官飞云沉吟道：“东晨大哥不过一个平凡商人，岂会和陌教上扯关系？只不过船上诸人对陌教怨恨极深，恨不得将陌教教众挫骨扬灰。先前我们在临江集落脚时，正好逢上集会，东晨大哥曾说愿意用他的性命换几条陌教弟子的性命。或许正是因此，凶手才会斩断缆绳，害了船上众人，并对东晨大哥格外残忍，还累及婧伊和子吟……”说到此处，不觉握紧了拳头。

燕雨柔恨恨道：“魔教果然尽是些惨无人道，睚眦必报的恶人。”上官飞云越想越觉蹊跷，喃喃道：“我只是奇怪，为何凶手会对商船上诸人的言行了如指掌？莫非他一路上一直潜藏在我们周身附近？若真是如此，我竟一直未发现他的行踪，此人武功当真深不可测。为何他害了船上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对我出手？”

“你这呆瓜，哪来这么多问题？或许凶手只是为了向诺苏寨报复，正好瞧见了你们船，为了以防万一便先将商船上的人谋害了，不料你和商船主事却躲过一劫。待他杀尽诺苏寨的人，在这渡口处发现了躲藏着的商船主事，便将他也杀了，而你去追商船了，正好又躲过一劫。你想啊，凶手连诺苏寨的牲畜都不放过，又岂会容他人生还？想必商船主事是他杀的最后一人，所以手法才特别残忍。”燕雨柔将她的推测娓娓道来。

上官飞云叹道：“燕姑娘所说不无道理，但愿是我多心了。”船老大哀求道：“这位大侠，有什么话上了船说也不迟，这里晦气太重，咱们早些离开为妙。”上官飞云道：“还请船家稍等，东晨大哥总算与我相识一场，这般死法太过凄惨，好歹也该将他掩埋了才是。”

船老大抱怨道：“那人已成了那般模样，大侠管他作甚？没由来地沾染一身死气，带上船来多不吉利！”燕雨柔皱眉道：“哪来这么多计较？由得他罢。”船老大叫嚷道：“小人的船可从未……”燕雨柔不待他说完，愠道：“本姑娘给你的订金，买这样的船十个八个也不嫌多。”船老大嗫喏道：“是，是。”

上官飞云在树下掘了个浅坑，将尔东晨草草掩埋了，解了缆绳，这才上船。船老大嘴上虽未抱怨，却刻意避着上官飞云，似乎生怕他身上的死气给自己带来不详。燕雨柔道了声：“走罢。”船老大一声吆喝，撑了船篙便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