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缓缓勾起唇角,半空中的身姿没有变化。
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亲手将自己脆弱的脖颈送到对面的怪物掌中。
脆弱的献祭。
于是更让人想要凌/虐。
保安不准备压抑心中暴虐的欲/望,他要将这个少年打烂揉碎,彻彻底底的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攻势愈发凌厉,就在掌风即将蹭上云野脸颊的瞬间,他看到对方无机质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本能的想要抽身而退,但——来不及了。
云野双脚合拢踩在他的肩头,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弓腰挺直,转瞬就立在了他的肩膀上。
少年在他耳边轻哼着歌,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冲向了队友。
就在他们撞到一处的瞬间,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夜空飘起了一阵细雨。雨滴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骨血都一起融化。
痛,连灵活都一起被蒸腾的痛。
这是两个怪物最后的残念。
看着两个怪物化成一摊血水被雨水冲刷干净,云野站定嘀咕道:“好像就连效果也产生了增幅呢。”
这处方单还真是个好东西,他不由得想到。
余光看到什么东西在发抖,云野转头看去,还剩两个头的猎犬紧紧的夹着尾巴缩在角落里,努力的假装自己不存在。
它见云野看过来,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呜咽,讨好的摇了摇尾巴。
“修狗又有什么错呢?”云野抬步走出了深巷。
往前没走两步,云野一怔,猫儿似的眼瞪得溜圆,第一次怀疑人生:“你们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丁一和葛涛几人对视一眼:“你slay全场的过程我们亲眼见证了。”
云野:……
几人将云野团团围住,叽叽喳喳:“你反应速度也太牛了,那么刁钻的攻击居然都能躲过去。”
“是啊,关键还打的巨好看!”
谢邀,是差点真的没躲过去,谢谢。
云野不想再搭理这几个心大的,转而问道:“孟山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结果刚刚还在喧闹的几人闻言都垂下了头。
丁一闷闷道:“孟山留下来照顾高飞扬了。高飞扬……他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云野脚步一顿,“他在哪里?”
葛涛回答:“我们一起将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孟山说要留下再排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让我们先过来找你。”
“带我去看看他。”云野道。
几人带着云野很快找到了高飞扬所在。
事实上,他们也没将高飞扬带离的太远,就在原本观看表演的小广场边一家咖啡馆的棚子里。
云野到的时候,高飞扬试图起身,但很快又躺了回去。
他替父母挡下了一击,背上燃起的在还没熄灭,云野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像一个火球,全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云野走近,敛目蹲到他身边,温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高飞扬口不能言,只能努力仰起脖子,朝向舞台的方向。
“你想让我带你去见父母最后一面?”
高飞扬摇了摇头。
丁一这时走近,在云野耳边轻声说道:“他最后也没让他爸妈看到他的脸。”
那就是不想坦白身份。
未完成的心愿,死也想要说的话,云野闭了闭眼,代入了自己那些过去,笃定道:“你想让我代你向他们说对不起。”
高飞扬绷紧的身体骤然松了劲,缓缓点了点头。
意外过后,小广场上本就稀稀拉拉的观众早就跑的干干净净,夜风抚过,只余初夏的微凉。
惊魂未定的老夫妻想必已经回到家中了吧。
云野既然答应了高飞扬,就一定会帮他做到。
高飞扬看上去至多只能再撑一刻,云野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要帮他去找他爸妈。
就在他起身的刹那,一声清晰的击打声打破了广场上的宁静,金色的花儿在半空中绽放,还没等它熄灭,第二朵、第三朵,大地被照的亮如白昼。
光团下赤/裸着上半身击打铁花的老人像是不知疲倦,他倾尽全力,似乎这是最后一次的表演。
云野没有走过去,相反,他再次蹲下身。
光影将他浓潋的眉眼找的明明灭灭,眉目被勾勒的无比温柔。
高飞扬听见他对自己说:“好像不用说对不起了呢,你的父母正在用自己方式告诉你,他们从来没有恨过你。”
“这是他们为你一个人做的表演。”
高飞扬就在这炫目升空的眼花中缓缓合上了眼。
云野说的没错,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表演。
曾几何时,他还不到父亲的膝盖高,却像小尾巴似的整天缠在他们身边,帮着他们一起忙碌,只为能在铁花升空的刹那,兴奋的鼓掌。
可是他渐渐大了,儿时的玩伴都纷纷搬离了老旧的小区,只有他们一家,仍旧守着这老旧的事业,日复一日做着没人欣赏的活。
他看着父母忙忙碌碌,因为打铁花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疤,比同龄人看上去更加年迈的脸庞,他开始惧怕了。
他惧怕自己的一生也会像这铁花一样,只有在升空的刹那是美的,然后转瞬就会归为沉寂,融进冷冰冰的黑夜里。
所以他离开了家,他想体面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