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冉走近一步,迟陶闻到了他身上清而淡的白花香气。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迟陶能看清郁冉每根纤长的眼睫毛和十分细腻的雪白肌肤。
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便感觉自己的眼尾处被郁冉的指尖轻柔地触碰到了。
不是蜻蜓点水的稍触即离,更像是一种轻抚。
郁冉的手指很凉,迟陶却觉得被郁冉碰到的地方都发起热来，似有血液往上涌。
迟陶抿抿唇，下意识抓住郁冉的手，“怎么了？”
郁冉垂眸看向被迟陶握住的手。
夕阳正沉沉地朝着地平线坠落，在逐渐暗下去的黄昏中,两人修长的手指交叠，黛蓝的天幕将安静的道路覆上一层暧/昧的暗色。
他们身旁的路灯恰在此时亮了起来。
暖色的灯光映上迟陶的脸,也将他微微泛红的耳垂照了个清楚。
迟陶只是抓了一下郁冉的手就很快放开了,耳垂上的薄红却没有消退。
郁冉觉得很有意思,他轻声说：“泪痣，很漂亮。”
迟陶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来郁冉刚刚摸的地方是他眼尾的痣。
他“哦”了一声，“就是一颗痣,怎么用这个形容词。”
郁冉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嗯？是说哪个？痣么。”
迟陶拿不准郁冉的问题,他道，“还好吧，生下来就有了，也没什么喜不喜欢。”
小时候被人盯着脸上的泪痣看，迟陶还会不耐烦,后来被看得多了,他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郁冉说：“那看来你是不喜欢我说你漂亮。”
迟陶：“？”
他无奈道：“严谨点,你刚刚是说我的痣漂亮。”
迟陶心说虽然这个说法也很奇怪就是了。
郁冉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不喜欢漂亮。”
他说话时轻盈地弯了弯唇,唇角浅浅的弧度停留一下便散开，清冷的面容也因为这很浅的一笑显出一点柔和。
这么久了，迟陶还是会因为郁冉不经意的笑而晃神。
“不是，”他半垂下眼帘，“就是觉得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怪怪的。”
郁冉轻轻“嗯”了一声，忽然问：“你觉得我漂亮吗？”
迟陶：“……”
他有点没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到了这里。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第二个。
如果郁冉是真的女生，迟陶又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追求者，他也许会告诉郁冉：“大小姐是很漂亮。”
可郁冉不是女生，迟陶也不是真的要追求郁冉，于是他只好说：“嗯。”
郁冉看着迟陶又慢慢浸上浅红的耳垂，心想迟陶不喜欢用漂亮来称呼男生，却会用漂亮来形容自己，看来迟陶确实是完完全全地把他当成女生来看待。
迟陶向郁冉承认了他的漂亮，突然就发现自己似乎……很双标。
没道理只能他说郁冉漂亮，而郁冉不能说他漂亮吧？
更何况，郁冉说的只是他的痣而已。
他想跟郁冉解释，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眉头微微拧着。
这时郁冉对他说：“我回去了。”
郁家的司机还等在一旁，迟陶点点头，“大小姐的手还是很凉，要注意休息。”
郁冉“嗯”了一声，他看向迟陶的眼底。
那里有浅淡的青色，因为迟陶皮肤白，所以看着有一点明显。
“早点睡吧，”郁冉说，“你看起来没睡好。”
迟陶愣了一下。
他是来关心郁冉的，但好像反过来被郁冉关心了。
这样想着，迟陶“嗯“了一声，“考完试总算可以早点睡了。”
迟陶这几天为了复习一直睡得很晚，他体质就是这样，一熬夜就容易表现在脸上，但因为皮肤底子好，消得也快，好好睡几觉就好了。
迟陶忽然想起他穿越过来的第二天迟到被郁冉抓住的事情。
他跟郁冉开玩笑：“那下次，我再迟到大小姐能不能不记我的名字？”
郁冉已经走到车门边了，闻言回过头看他。
像是想了一下，郁冉说：“不能。”
迟陶：“拒绝得这么干脆啊？”
郁冉看着他：“上次值勤是高三卸任前最后一次。”
迟陶消化了一遍这句话，“也就是说，我是你最后一次值勤记下的最后一个名字吗？”
他记得那天记完他的名字郁冉他们就收队了。
郁冉：“嗯。”
迟陶愣了愣，继而一笑，“那我跟大小姐还真是有缘。”
第二天，迟陶起得有点晚，踩着点到了教室。
他的抽屉里已经被郁冉放上了校服，用一个礼袋整齐地装着。
也不知道郁冉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言麦喆见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品袋，好奇地跟着往里一看，看清里面的东西他“咦”了一下。
“校服啊？怎么还用这么好看的袋子装着。”
迟陶随意地应了一声，将礼袋重新塞进抽屉里。
他抬眼看向坐在前排的郁冉。
从他这里只能看见郁冉单手倚着下巴，垂满黑发的脊背依然挺得很直。
趁老师不在，迟陶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给郁冉发微信。
【迟：大小姐身体好点了吗】
郁冉自然不会马上回复他。
迟陶一直等到下了早自习才收到郁冉的回复。
简单的“嗯”。
迟陶又不可能现在去摸郁冉的手看看他的手是不是还像昨天那样冰。
只能郁冉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他还是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迟：真的吗】
坐在前面的郁冉回过头向他看来，迟陶也看着郁冉，两人隔着小半个教室略一对视。
郁冉的脸上还是平平静静的没什么表情，他垂下眼，继而迟陶收到了郁冉的回复。
【y：真的。】
迟陶笑了笑。
【迟：那就好】
附中试卷改得很快，考试两天后，批改好的试卷就都陆续发了下来。
到了第三天，成绩单也统计了出来。
发到手里的成绩单上面只有个人的各科成绩、总分以及在班级、年级的排名。
迟陶比他想得还要考得好一些，都及格了不说，有的科目更是超出及格分不少，在班级里也排到了中下游。
连薛江春都有些意外，专门对迟陶说：“这次考得还不错啊，比你以前的成绩好，看来你在附中挺适应。”
迟陶心想适应不适应不清楚，全靠郁冉押题押得准倒是真的。
这天是周六，由于接下来的十一假期调休，附中需要补课。
下午最后一节是室外小活动课，没什么要求，自由活动就行。
迟陶跟着言麦喆和宋明辛他们打了一会儿羽毛球，看到快下课了，几人就往教学楼走去。
高三教学楼下面的布告栏围了一堆人，言麦喆一看就来了精神。
“肯定是年级前一百名表扬名单出了，走，我们去看看！”
附中不会公布所有学生的成绩排名，但每次考试年级的前一百名都会张贴到布告栏上进行表扬。
之前迟陶他们下楼时新的名单还没换上，现在看来已经换好了。
言麦喆跟宋明辛往人群里挤。
迟陶想了想，也往那边走了几步。
他长得高，不需要挤到最里面，就能看见自己想看的。
——反正他想看的都在前面。
郁冉排在蔡思源的后面考了年级第二名，超出后一名一截分。
除去计算总分的六门科目，不计入总分的二外一栏则显示郁冉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考了第一。
迟陶注意到其他选修法语的人，哪怕是排在前五名的学生也没有像郁冉考到这么高的分数。
这还是在郁冉身体不舒服加提前交卷的情况下。
想到那天郁冉对自己说“题很容易”，迟陶勾了勾唇，心想郁冉真的很厉害。
言麦喆和宋明辛挤到了人群里，迟陶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就先回了教室。
此时还没下课，教室里的人不多，迟陶一眼就看到坐在座位上正在学习的郁冉。
郁冉很少会上体育和室外活动等课，他的身体不好是老师们都知道的事情，没有人会强制要求他出去上课。
迟陶脚步一顿，从前门走了进去。
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郁冉听到声音抬起眼睛朝他看来。
迟陶垂眸看着他。
“看到大小姐的成绩了，考得很好。”
郁冉没对自己的成绩多说什么，而是问迟陶：“你呢。”
“我也考得挺好的，都及格了。”
迟陶说：“还要多谢你，不然我的零花钱可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