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低头看去,阿菽正眨着自己亮晶晶的大眼睛,瞧着姑姑和舅舅咯咯笑。
朝阳长公主偶尔童真,也爱招惹小孩子,她伸出手叫阿菽握着,笑着问杨怀懿道:“我听皇后娘娘说,你如今性子静下来不少,读书练武都能在同辈里拔得头筹,不大随人到我府上去玩了。”
她笑道:“是我府上婢媪哪里招待不周,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哪里得罪国舅爷了?”
杨怀懿怀抱着日渐沉重的太子,躲避不得,垂头答道:“殿下何出此言,您马上就要出嫁了,草民身为外男,当然应该避嫌。”
朝阳长公主想过许多理由,然而还从没想到过会是因为这个,笑得几乎要叫他怀中的阿菽蹙眉。
她伸出纤长手指,戳在他额头:“你这般身量的孩子,不在需要避嫌的外男范围内。”
昔年有意尚主的郎君才需要避嫌,他顶多是蹭吃蹭喝,一个随天子或是国丈来玩耍的孩子,大家都宠着的国舅爷,算什么避嫌的男子?
杨怀懿却不大高兴,他望了一眼笑吟吟的朝阳长公主,心情有些低落:“殿下似乎很高兴做宇文将军家的新妇。”
朝阳长公主的笑容微微一滞,哪个少女不曾有过怀||春的美梦,期待嫁给一个两情相悦的郎君,十里红妆,然而一切成真,她却并没有特别激动,像是皇后当年那般,提起自己相爱心许的郎君便不自觉地含笑羞怯。
“耶耶和娘娘早就明里暗里告诉过我要嫁谁,或许没了惊喜,便也不大容易有更多的兴致,”朝阳长公主闲支了下颚:“伯祷不希望我出嫁么?”
杨怀懿望了望她,面色有一点委屈,点点头:“我最喜欢殿下了,可是殿下嫁人,便要离京。”
他道:“您能不能不嫁人,等我以后一定比宇文将军做得更出色些,我向圣人和娘娘去说,叫我尚主好不好?”
朝阳的容貌结合了父母的优点,权势与美貌的辉映下,也收获了不少青年男子的示爱。
只不过来自小不点的求婚还是很罕见,有一点可爱,又叫人有些手足无措。
他实在是太小了,大约是对一个玩得来的大朋友生出独占的心思,又见到亲姊婚后的恩爱,便以为天底下夫妻之间相差十五岁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素来爱揶揄别人,现下居然是难得的窘迫,斟酌了片刻道:“伯祷,我之前同你说过,等你长大,我便老了。”
朝阳还甚少遇到这样认真的小孩子,她以为这样的话说来玩笑就够了。
他却也很固执:“可我觉得殿下什么时候都生得很美,殿下是觉得我太黑了么?”
时下流行皎皎如明月的美貌郎君,男子傅粉簪花亦是常态,然而他却是极容易晒黑,又比较容易恢复皎白的肌肤。
朝阳摇摇头,她怜爱地抚摸过这孩子的小脑瓜,这几日在温泉行宫里住着,煤团子居然褪色了,“伯祷只是想和我玩,又嫌并州路远罢了。”
她顿了顿,哄他道:“其实并州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将来圣人说不定还要调我的郎君回长安任职,伯祷那时候再想和我玩,宇文郎君也不会反对的呀。”
“他会的,怎么不会!”杨怀懿有些急于争辩,怕长公主被宇文冕木讷的外表欺骗:“就因为我在殿下的怀里睡觉,他就私下打我的臀!”
朝阳长公主却不大相信小孩子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只是安抚道:“或许是他有些粗鲁,伯祷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