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二十余年的帝皇爱女,若要应承,便须得辞父别兄,总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然而宇文冕待她,确实也是一片真心,他们从小几乎便是形影不离,后来他辞京赴任,常常让驿使送些并州风物来,书信却少,竟也有几分望月思念的惆怅。
才做了太子的阿菽不知道自己的周岁宴发生了多少事情,他待在祖母的怀中,被朝阳长公主手里的金项圈吸引,欢快地“啊啊”发出声音,随即收获到母亲不善威胁的目光,闭口不言,只转动那乌溜溜的眼珠。
空气中静得就是掉一根针也听得分明,过了良久,她才从父母的身边起身向外退了几步,行礼颔首:“女儿听爷娘和圣人的安排。”
但凡女儿家应允与推拒,总是有一点含蓄的技巧在,若有那么两三分情意,便听父母的安排,若郎有情妾无意,自然是说还想留在父母身边多侍奉几年。
郑太后虽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可是也真心盼着她能嫁给一个喜欢的郎君,启唇一笑:“宇文冕这孩子自幼便喜欢与你亲近,也算是我与你阿爷看着长大的了。”
太上皇心中早有决断,听妻子这样说起,面上多少浮起些笑容,吩咐圣上道:“今日内廷大喜,皇帝何不给了这个恩典?”
此言一出,臣子们便知上意,见宇文将军的亲妹妹谢恩,连忙也说些祝贺的话。
——其中甚至不乏当初赞成和亲联姻的。
场面一时欢腾,竟然也没有监察百官礼仪的人发觉,男席一侧有一只杯子跌落。
杨徽音坐在郎君身侧,头戴十二花树,保持这优雅仪态也实属不易,她偶尔举杯饮酒,颊上粉白,是玉一样的莹润。
她在内廷,也每日精心妆扮,只是那石榴娇的口脂与轻薄的胭脂,并不如她饮醉后的朱颜酡红。
美人不胜酒力,桃腮带赤,鬓边步摇微微晃动,端得是风流不胜,惹得圣上关怀:“瑟瑟是不是有些醉了,若身上觉得不适,朕先同你回转立政殿去。”
杨徽音知道自己量弱,然而饮酒几回下来倒也清楚了自己的酒量,摇了摇头,声音里还有些轻快的甜意:“郎君没事的,我今日高兴呀。”
圣上见状便随她去,只是不教命妇再敬酒,叫她坐着先缓一缓,低声笑道:“瑟瑟便是这样,量弱又贪杯,等回到殿里,朕和你咱们两个人喝不好么?”
杨徽音这时节没醉,觉察出他不安好心来,慢启秋波,嗔了他一眼,然而余光四顾,却不禁有些疑惑,招来婢女轻声问道:“伯祷呢,这孩子往哪里淘气去了?”
宫人一时看顾不到,便去问询云氏夫人,说五公子觉得气闷,出去散心了。
宫宴上小孩子跑丢,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杨徽音略微有些懊恼,低声吩咐宫人跟着去看看。
“远远看着就好,”圣上笑着安慰半醉未醉的皇后,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叫杨徽音有些不懂:“伯祷大约是有些难过,小孩子么,叫他自己出去走一走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