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山呼万岁,就在营门前向一些将士们敬了酒,将士们碍于军令,不敢多饮,只能浅尝辄止,然而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他们当中大部分原来是海盗,靠打劫商人为生,商人看到他们时都陪着笑,但是他们知道那笑容后面是恶毒的诅咒,什么时候享受过商人这么发自肺腑的感谢?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在那一刹那间,他们都挺拔起了身子,感受到了身为保护神的荣耀和自尊。
金陈国的士卒以及藏在金陈士卒里面的黎元等人看到这个场景,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黎元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这次要是袭击成功,重创越国人,那么一切无事,如果失败了,让越国人在金陈立稳了脚跟,只怕金陈再也不是扶南国的了。只要有这五千水师坐镇,这些商人会自动自觉的成为庞大的辎重队,保证这些水师的生命线。
黎元不敢怠慢,他立刻让人送信给范蔓,崔谦已经进城,请范蔓立刻包围顿逊城,同时,他把崔谦入城后的举动报告给范蔓,提醒范蔓不能忽视了这些商人背后的财力物力。范蔓接到消息的当曰便尽起大军,一面包围了顿逊城,一面派人赶到海边,企图夺取崔谦的船队。留守的越军一看形势不对,立刻起帆避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蔓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是他对夺取崔谦的战船本身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崔谦是海盗出身,又是孙绍手下的大将,他不可能不留后手,让人轻易抄了他的后路。他在海边留下警戒力量,转身围住了顿逊城,在城外大造攻城器械,做出一副不破城绝不罢休的架势。
大战一触即发。
崔谦有条不紊的安排守城任务。他原先是海盗,不讲究守城,可是孙绍手下不乏对守城很有经验的人,在孙绍的安排下,他们经常互相取长补短,相互切磋,平时举行个演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在宛城的时候,他已经实践过攻城和守城的战斗,对守顿逊这么一个小城,他是胸有成竹。他的手下虽然都是水师,但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战斗,现在也算是合格的两栖作战部队了。
顿逊虽说是金陈国的王城,但是规模和吴越国的一个县城差不了多少,方圆不过七里,人口不过万余,崔谦带来了五千水师,再加上金陈国的一千多守卒,人手绰绰有余。崔谦让无咎守南门,崔艳领千人守东门、崔武领千人守西门,自己带领三千人守正对扶南人的北门。他们来的时候,从船上拆下了霹雳车和强弩,带了大量的砲石和弩箭,一进顿逊城就安装在了低矮的城墙上。
这些利器给范蔓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虽然说范蔓围城的目的是以崔谦为饵,诱孙绍上勾,可是他也想在孙绍赶到之前先把崔谦打得奄奄一息,免得孙绍来了之后他还有余力出城夹击,所以进攻并不完全是作戏,他还是花了心思的。只是城头新装的霹雳炮和强弩让他始料不及,黎元送回的消息中并不包括这些,结果一上阵,在阵前壮声势的战象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发起示威姓的冲锋,两枝如长矛一般的弩箭从两百步外呼啸而至,准确的射中排在最中间的一头战象,鲜血从特制的箭杆血槽中喷射而出,战象哀鸣了两声,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断了气。
象背上的士卒被摔了个头晕眼花,他们连滚带爬的扑到战象身旁,看着战象已经失去神彩的眼睛,惊骇莫名。战象体积大,易中箭,这些他们都知道,但是战象皮厚,普通的箭射上两枝并不会立刻致命,今天的情况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看着那两只长达丈余的铁杆弩箭,看着一股股从里面激射出来的鲜血,他们措手不及。
范蔓接到报告,也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着两百步外的顿逊城,激零零打了个寒战。他听说出汉人有强弩,射程非常远,最远的据说能有三百步,但是他从来没有亲眼看过,没有切身体会,而今天还没有开战,就被这种传说中的利器打了一个下马威,实在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将战象撤到后面去。”范蔓面寒如水,挥了挥手:“准备一些厚木板做盾牌,掩护战象上前撞门。让将士们分散开,注意防卫。”
范如将命令传了下去,原本精神抖擞的战阵迅速的行动起来,一百多头战象被转移到了后阵,除了准备攻城门的突击队之后,其他人都站得松开了一些,以降低越国人弩箭的威力。只是这么一来,仗还没打,气势就泄了几分,士气便有些低落。
范蔓虽然不想立刻破城,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失了先机,如果不能立刻占得上风,这一仗将十分艰苦,他立即下令,先破城者有重赏,以激起士兵的杀气。
第一支突击队集结完毕,他们在由两头战象背负的厚木板的掩护下,坚定不移的向城门接近。
崔谦站在门楼上,看着远处的扶南士卒,不屑的撇了撇嘴:“战象?好大一砣肉啊。”
“建中,不可大意,战象虽然目标大,可是它们力气也大,现在有木板做掩护,我们的巨弩虽然威力大,可是未必能射穿那么厚的木板,就算穿越了,也未必能重创战象,刚才那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了。”
“没事。”崔谦一呲牙,“不是还有霹雳车吗,传我的命令,所有的强弩和霹雳车的目标都是这些战象,其他的交给弓弩手们对付,先用霹雳车轰,轰碎他们的木板,再用守城弩射,我就不信了,那些兔崽子们天天练,还能打不中这么大一砣肉。”
崔文笑着连连点头,崔谦的办法对付这些战象突击队应该很有效。
一声令下,所有的霹雳车和强弩都开始调整方向,对准向城门移去的战象。战象的移动速度慢,远远低于士卒奔跑的速度,而且它们又要保持一致,以掩护中间的士卒,速度更是慢得可以,对于这些天天艹练的砲手、弩手们来说,这样的目标如果还不能瞄准的话,他们以后就无颜在军中立足了,传出去肯定要被别的营笑死。
顿逊城前的护城河离城墙大概十步左右,战象要想过河,要么涉水而过,要么必须先填平这段护城河。不管怎么说,这段路都是最危险的,范蔓为了让战象不至于在涉水的时候耽误时间,成为被强弩打击的静止目标,先命令人填河。
近千的扶南士卒背着一袋袋土,排着疏懒的队伍向前冲,跑到护城河前,扔下土袋子就跑。崔谦对这些快得跟猴子似的扶南士卒没什么兴趣,他也没兴趣浪费箭枝,连阻击都免了,就看着范蔓填沟,倒是让范蔓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