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止步,说哨令?”
“瞎了你的眼么,这是兵备道周大人!”
一个顶稚翎顶戴的营管长,上前就给自己的兵脸上一巴掌,同时忙回身抱拳对巡视众官示歉。
“保卫桑梓,要的就是警觉,打骂的什么兵士!”
城头众多的悬昏灯笼,并不能打破黑漆漆的夜幕,周玉衡花白的胡须抖动中斥责着那管营官,说着,自己上前替那士兵整了一下打歪衣襟。
夜晚中众人面目全然看不清,但那挨打士卒却悄然留下泪来,同守军士亦不免动容。
让那营官好好值班守夜,嘱咐了两句善对士卒后,周玉衡带着一帮巡城官僚离了此处,城头时不时的梆哨声,告诫着守夜人员的艰辛。
同时也提醒着此城离危机并不算远。
夜幕里,巡视完城头的众人簇拥着周玉衡下城回衙,内有人就刚才之事恭维道:
“大人爱兵如子,亲夜巡查,这侵入江西腹地的长毛屡屡失丢城池,根本不成什么气候,想来只需旬月之间,大人便能替朝廷去此祸患。”
“我等亦是有福,此时从随大人麾下,享不日朝廷富贵。”
“是啊是啊!”
“哎,切不可大意!”
入座后的周玉衡打破了众人的恭维,他先对一侧的广东来援将领——南雄都司陈纶询问道:
“陈都司,你部破长毛南军周、罗发匪数万,自始兴起,一路由粤入赣,连复大庾、梅关、新城、南康。
劳苦功高,所部接连战阵不断,现在还能战否?”
南雄都司陈纶一脸的得意,他抱拳对道:
“道台大人,贼部皆乌合之众,逢阵必败北,下官手下三千儿郎损伤不大,但有军命,必不负托!”
“好,我要的就是你的这决心,你是广东客将,按理非我管辖,我不能不先问问你。
现在连番大胜,大小将士士气高涨,此气可鼓不可泄,我正要再用兵,趁长毛气衰之机,一举扩清赣南,陈大人,你可一定要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大人勿虑,下官虽为广东客将,但已入赣南之地,自当听从道台大人安排!”
周玉衡连连点头,他心里最担心的主客队伍之间,互争夺指挥权的事情,既然没有发生,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既如此,我决心明日下午继续进兵,务求两日之内,一举解决赣州城下长毛。
因此,赶在明日中午之前,各营军器、粮食、帐篷器械都要自相备好。”
“是,大人!……”
下面官将一片应声。
最后再吩咐一些琐事后,让大小官员散去回舍,预备休息。
周玉衡则独留下了自己的心腹——本来的赣州守备任士魁。
“任守备,一会儿去咱们捐征账册上取一千两银子,给陈纶送去!”
任士魁应了声,但心里并不服气,同样是当兵的,这钱怎么给外人不给自家弟兄。
周玉衡像是瞧了出来,喝茶斜对一眼,对其拘泥神色道:
“怎么,眼红?咱们这些兵丁人数不够,多是抓征新兵,不得不倚重外地的这些粤客军,他们与广东众多大小天地会汇剿多时,真打起来,还是要看他们的,没看到他们将长毛一路撵了回来么。
况且你我轻轻松松的让长毛窜入江西,赣南由此糜烂一片,咱们的大小顶子都悬在半空之中,你现在还计较这个?”
任士魁瓮声瓮气的道是。
听着这怪声调,明显是不服,周玉衡生了气,他亦不得不耐心和规劝解释道:
“我笼络他也不过是为了赣南地方,只此小小一千两银子,你别钻在上面气自不服。
另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兵丁四下趁胜劫掠,杀人盗窃,屡有发生,你被手下孝敬何止近千两,不过大敌当前,我不欲管这些事情,想要让人高看,也要来日战场上展现一二。”
任士魁这才愧疚几分,默不作声。
“下去好好准备吧!”
闻声的任士魁抱拳要走,大堂门外忽急闯进一个军丁,口里急急说不出话,手里急举拿着一封转来的急信。
周玉衡感觉不妙的下堂拿过来,忙拆开看了不到半分钟,他便一脸焦急的对要退下的任士魁道:
“召集众官,情况有变,当下守城为要,明日先不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