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色灰蒙蒙的,不见星也不见月光,阴沉而暗淡。
夜间专门派出巡视的士兵各持刀矛火枪,在大垌仙迥乡各路口巡视,他们许多是杨秀清专门挑选的早期拜上帝教的死忠。
人心哀伤不稳的今天夜里,他们要可靠许多。
村头大榕树下的山坡大院房外,有好几组军士在打着火把,在附近山间土道来回巡视防守着。
显示着坡上院落的重要性。
大院门前不少人虽脸有泪痕,但神色坚韧异常。
空气中的哀伤悲愤之情,溢满整个院落,院门侧前牲口棚里栓着的十数匹军马自顾吃草,兼时不时的撕咬旁边马匹几下。
马儿是欢快的,人类的悲伤与他们坐骑的情感并不相通。
“向妖欺人太甚,我岂/……”正房内传出来东王杨秀清的声音,接着有人在像是低声劝告着什么。
“我不管,凭他向妖乌妖三头六臂,我也要……!”
又是低声的劝告,声音既颤且微。
夏诚人年轻位卑,排在众人位列之末,随其他将领一般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的声音。
加之他个子不高,被前面的高个子将领一挡,听与看里面都不全,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劝告。
“明日成与不成,全看天意,如我能胜,则证天父威能,如我不能胜,实则是我洪杨福薄,当不得天父赐予的大任,死亦何惜!”
杨秀清拍案而起,怒恨异常,发病的那只眼睛发红的可怕。
一扫眼前诸将,人皆不敢直视其面。
这使得夏诚稍微能看清点东西。
侧边年青的石达开见状,知是杨秀清下了决心,也见状站起,接话激励众将道:
“也是,人的身后一直跟着一只老虎,迟早要被他吃掉,不如群起一博。
向妖乌妖二妖兵马虽多,可日夜兼程追战,他士卒三餐不定,也定生疲惫,只要谋划得当,未必不能战胜!”
经石达开这么一说,大家多少心里有些回旋,诸人心内虽深恨向荣,前日的血海深仇,当初举族入教,军队家眷多是族人,焚杀多少也有。
但要与向荣对战,尤其是在如今十分不利局面下,确实是多少让众人心里有些恐慌与发毛。
石达开几句话,点出了不战的危害,同时给了众人战胜的一些信心。
“打,怕个卵,就是完了,老虎门牙老子也要砸下它几颗来!”萧朝贵也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怒忿挥手道。
“打,”“打,”“干了!”“不走了”……众人纷纷在下面被提起气来,夏诚周围的人纷纷低声,互相提气叫nong着,决战的基调已经定下。
“总制以下各将各自归营,备好战械,细听有司传令!”
“是!”
西南北翼四王,丞相,各部检点,指挥,将军,总制官员留下,随我一会谋划战阵。”
杨秀清发完命令,挥退院落及门口站着的下层诸将,与剩下十几人就着屋里桌上的地图细细谋划着。
夏诚虽是军帅,但差了一个级别,也自随人群退了出来。
正欲去解开牲口棚里自己草料吃的正欢的马匹,屋内一个东王牌刀手率两个亲兵出来,左右看了一圈,忙赶上了夏诚。
他先打量了眼前夏诚年幼的身型及身上军帅的服侍。
“小孩,你是夏军帅吗?”
“我是夏军帅,另外你应该叫我大人!”
夏诚半抬头看着眼前的壮汉,口气生硬道。
那人讨了个没趣,道:“东王殿下找你!”
夏诚又随其返回大屋内。
……
“你是长毛的伪天德王洪大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焦亮眼神斜看着他,就着手上承重镣铐,半坐于地上,不置可否道。
乌兰泰在这临时找来的猎户屋子里,就着点燃着的油灯昏暗神秘光线,看着地上的“洪大全”,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真是伪王洪逆的弟弟,那便可过一段安稳日子,生死当可去由皇上定夺了,如你不是,则可以吃顿饱饭,明天正好可以给我决战祭旗!”
乌兰泰摸着唇上的八字须,谨慎玩味着打量着他。
“那我便是了!”焦亮也很随意的道,一副完全将其不放在眼里的感觉。
乌兰泰正要看此人是否慌张,从而判断是否说谎,可如此一看,确实觉得这人有几分气魄,如他是真的,这倒也是个大功劳,完全可以凭此去与向荣争此次平贼首攻。
他向荣剿杀再多,也未能抓住一个重要匪首,顶多一个伪北王韦昌辉低级军官的侄子韦亚晚,可自己一抓就抓住的是太平天国的“天德王”。
二者岂能并论。
如此一想,贸然杀了太可惜了,他一想到这儿,直接一挥手,叫来门口士卒,道:
“带下去,押付永安钦差大营,交由赛中堂处,听候发落!”
士卒刚要压拿其胳膊,焦亮却挣扎站起,一把掀开旁边士卒手,道:“不闹费心,我自己走!”
说着走出屋内,押送士卒忙紧随其后。
如此这副做派,倒给身后的乌兰泰留下来很深的印像。
……
“你抓获了不少清军俘虏?”杨秀清试问道。
“是的,共有七百人!”
夏诚不明白杨秀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实抱拳回答道。
“抽出两百来人,你交付给南王,我这边有用处!”
杨秀清说着朝他指了一下一侧冯云山。
“是!”
杨秀清说完,又对其他人就着桌上地图,继续说着自己的谋划,夏诚也没有听到说让他退走,他故而在一旁也凑热闹般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