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如此失态,差点吓得无争魂飞魄散,连忙开口喝止:“宁心,不得无礼!”
“无妨。”唐翎倒也未有在意,“你认识谢仙?”
“得仙人恩典,出生不足两天便通晓言语的神通杜谢仙,村子之中谁不认识?”宁心掩嘴偷笑,“何况她还是我的表妹。”
“那我们倒是有缘。”
“哈哈,是啊。”
“嗯咳!”
见自己徒儿越发得意忘形,无争又不敢打扰唐翎,无奈中只得狠声咳嗽提醒。宁心这才反应过来,俏脸一红,急退几步后这才恭恭敬敬地对“仙人哥哥”行礼道:“晚辈杜宁心,见过仙——圣者。”
“仙——圣者?若是被‘仙’知道自己称号落到我头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长吁短叹半天?”唐翎哈哈大笑,“无须多礼,坐吧。”
自化名风寒意后,唐翎对外界人事皆一直保持着相当距离,哪怕偶尔几次卸下面具,也尽是淡漠模样。如此和悦姿态,便连王月瑶与肖靖平日里也是甚少见过。如今他们再见那久违神态,心中已同时泛起了几分怀念感觉。
相较肖靖,王月瑶心思缜密了许多,已猜出唐翎为何会有如此变化,当下怀念同时,再添感慨:“从前芸儿姐姐在世之时,曾与我提及她与唐大哥旅途上的种种趣事。如今想来芸儿姐姐与那小谢仙之间必然有着极大交集,加上这宁心又令唐大哥想起了往年经历,才让他再度展现出如此变化吧?”
想到此处,王月瑶不敢暗暗苦笑:“唐大哥用情如此之深,对九天、延灵两位姐姐而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日后他们又会有如何进展?”
王月瑶心中思量并未宣之于口,在外人看来,她便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而已。何况此时此刻,也非她主导全局的时候,交谈风向依旧握在唐翎手中。因此在场之中,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此刻心中百感交集。而当众人尽数入座后,唐翎轻轻一抬手,已有茗茶凭空出现在无争与宁心面前,颇有闲话家常的味道:“无争道友,我听闻你乃是散修出身,这一路走来应也不容易吧?”
“回圣者,散修之路本就只能独自摸索。无争少时资质不足,未能入各派法眼,所幸略有几分机缘,这才能维系至今,不足挂齿啊。”心知唐翎乃是创世圣者,无争已不敢像方才一般随意,言谈间也尽是恭敬谦卑,只是说到他多年坎坷之处,仍旧不免浮现出几分唏嘘。
唐翎听闻,只是淡笑一声:“你无欲无求,但对自己弟子倒是严格。”
“无争大半生颠簸,在修行一途上终究是不得其法,无缘晋身飞升。往年收得这一个徒儿,自然要百般栽培,免得她走上我的旧路。”无争看向宁心,目光中尽是慈爱,“无争之含义,还是不争胜负,不争虚名,但若连自己衣钵弟子的修行之路也要不争,岂不是平白浪费了这个好苗子?”
“的确如此。”唐翎点头以示认同,“也幸亏你这个想法,为宁心争得了一个灵源天眼。”
“这还得多亏圣者恩典所致。”
向唐翎行过一礼后,无争语气谦卑依旧,已将宁心身上机遇道出。
无争被辰雷、沧澜等人称为前辈,乃是他生于西汉末年,入道修行至今已有八百余年。虽说与凡间修道者中确实可称作鹤立鸡群,但苦于自身天赋所限,又无门无派,只能依靠一些静心定气的功法修行,空有数百年阅历却一直未能晋身飞升。所幸潜修多年,他也不负“无争”之名,早将一身棱角尽数磨平,游历世间途中,与旁人也是无争无吵,平淡度日。数年之前,他游历到清溪村时忽然心血来潮将尚且不足十岁的宁心收入门下,叫她一些寻常吐纳之法,带她游历大山明川,几年时间下来倒也悠哉。
两年前,无争算到清溪村恰逢磨难,便带宁心赶回以助村民解厄。只是待得他们回到之时,唐翎、芸儿已早他们一步把张通天以及那些山贼匪类尽数擒下,在临走之前更以润灵雾洗涤方圆地脉,对清溪村血脉大有裨益。无争见自己徒儿本就是清溪村居民,因润灵雾恩赐,修行更是一日千里,故决定暂且在此落脚,让她继续精进,以免像自己一般徒劳数百年仍旧脱不了一身皮囊。正因为如此,才叫号称“圣者恩典”的灵源天眼得以诞生。
“难怪我刚才见到宁心之时,会在她身上感到几分亲切感觉,原来是她身上的灵涤之气乃是出自我的润灵雾。”虽说早有预想,但唐翎听过无争阐述后,依旧免不了长叹一句,“既然如此,想必那对神魔源瞳也是你争回来的吧?”
无争倒也率直:“这也是多亏圣者为清溪村洗涤地脉,引得神帝、魔尊两位主宰到访所致。他们见宁心天赋非凡,便合力赠了她一双神魔源瞳,说是他日待宁心晋身之时,或许会有所助力。”
“清溪村地脉受我重新洗涤,其中孕育出来的后裔他日必然会有一番作为,他们此举乃是要事前拉拢宁心,为本族未来争得一员大将。”唐翎说到此处,呵呵一笑,“晋身一事,对宁心言之过早,不过这一对源瞳倒是先为她打出了威名。”
几人知道唐翎所指乃是方才宁心于切磋中大败念夕山一事,倒也各自心领神会。
随后,唐翎又说道:“宁心之事如今已用不着过多考虑,反而是无争你如今修为早已达到晋身境界,不知道是否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唐翎此话,已是直呼无争名讳,后者又如何不知道他弦外之音?只可惜在细思过后,脸上无奈神色更甚:“若无争直言不争这个机会,只怕圣者也是不信。但这数百年来,无争修研功法实在过于掺杂,只怕已无缘晋身了。”
旁边宁心听到,顿时大急:“师父,你如此修为,怎么可能无法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