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一向欣赏有能耐的人。
雁轻微微一笑,朝着他伸出一只手,“幸会。有机会的话,真想看看你这一整套的履历,想必十分惊人。”
弥月笑着与他握手,对他的恭维倒是不怎么在意,“工作经历都是真的。不过那些考试啊得奖啊什么的,其实没什么正经用处。装逼用的。”
雁轻又笑,觉得这位“弥小友”的性格还挺讨人喜欢。
“有机会的话,可以来‘六七家”转转,”雁轻朝着他伸出了一根橄榄枝,“我那里也是有一些好东西的,勉强可以入眼。”
弥月客客气气的接过了对方的好意,“有机会一定去。”
严赋黑着脸看这两位寒暄个没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雁老板,请。”
雁轻收起了和气的神情,一边掏出手套戴上,一边朝着长桌走了过去。
在座的宾客开始在大屏幕上观看新一轮的鉴定。
雁轻的动作也是十分熟练的,比起弥月来更多了几分随性。几分钟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玉壶春瓶,抬起头对弥月说:“要不……你先说说?咱们就按照先后顺序来吧。”
严赋连忙上来制止,却被雁轻一句话拦住了,“严馆长,今天大家过来,难道不是交流学习,而是听你的一家之言?或者,我们的意见都不能说?只有你的意见才能说?”
严赋干笑,“这……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雁轻朝着弥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畅所欲言吧。”
弥月忽然觉得跟雁轻相比,自己就是一个书呆子,不高兴的时候也只会直统统地抬杠,不像雁轻,人情圆熟,长袖善舞。尤其跟严赋这样的老狐狸对上,颇有几分四两拨千斤的轻巧。
弥月决定多观察观察雁轻的为人处世,好好跟他学学。
弥月顺着雁轻手指的方向走了两步,抬手指了指长桌上的玉壶春瓶,大大方方的说:“这个瓶子是假货,当工艺品买卖的话,不超过二百块钱就行。超过了,你二位就买亏了。”
严赋和赵家兄弟直接懵了,完全没想到弥月说话会怎么直白粗暴。
雁轻也愣了一下,忍着笑把脸扭到一边。
弥月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宋代是文化与艺术发展史上的一个鼎盛时期。这个时期的艺术审美延伸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就瓷器来说,器形大多简单优雅,讲究一个线条美,釉色也大多很素净。”
一开始讲解,弥月瞬间变身为弥老师,神情也比刚才认真了许多,“宋代的玉壶春瓶,从器形上也是完全符合这种特征的,体型基本上都是纤细瘦长型的,圈足也微微向外撇。元代的玉壶春瓶基本上承袭了宋代的形制,外形上没有太大变化。”
弥月伸手捏住瓶口,转了个方向,脸上微微露出遗憾的表情,“到了明代以后,玉壶春瓶的外形开始发生变化,与宋元时期的清秀纤长相比,瓶身开始变得……嗯,粗壮。瓶身的腹部也更为丰硕。瓶颈在比例上有所加长,瓶身的重心明显下移。”
弥月示意大家看瓶身饱满的腹部,“明代早期的玉壶春瓶,在外形上还留有一些元代瓷器的风格,比较厚重。到了中期以后,玉壶春瓶的造型越来越细腻圆润,造型也更为优美了。所以从器形上分析,这一件玉壶春瓶,应该是模仿明代中期的形制。”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嗡嗡嘤嘤的议论。
弥月笑了笑说:“还有一点,宋元时期的玉壶春瓶大多数都是底部支烧,所以,宝贝如果是那个时期保留下来的,底部会有支烧的痕迹。”
弥月抬起手中瓶子的底部凑近了镜头,让镜头将底部的放大图投射到了大屏幕上。
他相信能看出来的都会看出来,不需要他再额外的多废话了。
弥月放下手中的玉壶春瓶,没有理会严赋和赵家兄弟变得僵硬的脸孔,朝着大家的方向微微颌首,“我的意见就说这么多,学识有限,欢迎雁老板和各位老师多指正。”
雁轻带头鼓掌。
会议室中的宾客们也陆续开始鼓掌。
弥月笑着冲那些看起来面熟的人点头示意,然后乖乖回到林青山的身后落座。
林青山回过身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说的挺好,该关注的点也都说到了。可见以前学过的手艺都没丢下。”
弥月笑得无奈。
他家老师夸赞人的方式,几十年如一日的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