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

昭懿公主如今竟变得如此敏锐善察……

他的心思,竟没能藏过公主的眼么?

齐聿白心跳起伏,他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他缓和了口吻,不再疾言厉色,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和煦,唤殷灵栖:“公主。”

不,还不够。

“颂颂,”

齐聿白唤她的小字,声音清润:“我知道,颂颂还在生我的气。”

“上次入宫,是我一时心急,不够诚恳,言行有所冒失。我会重新去同陛下请罪,求得陛下的谅解与你的宽恕。”

他轻轻牵住殷灵栖的手,语气诚挚:“颂颂,我定不负你。”

“右骁卫!”

“在!”

殷灵栖强忍住恶心,问:“他方才哪只手碰的本宫!”

“回公主的话,是左手。”

左手……好……左手……

殷灵栖拿湿了的帕子用力揉搓手心,口中无声重复念着。

脏,好脏……

心底越来越烦躁,萌生出一种冲动。

她盯着齐聿白那只骨节分明、白净细长的手,暗暗想着,这么好看的手,这样能写就一手好字的手,长在齐聿白身上不取来观赏真是可惜了。

总有一天,她要把那只手剁下来,装进雕琢精巧镶嵌金玉的匣子里,送到齐聿白眼前,逼着他看,让他也陪自己一同欣赏。

憎意如野草自心底恣意疯长,手下揉搓的力道越来越大,眼看着小公主一双白皙柔软的手被揉搓地发红,宫人心疼地直叫唤,忙将殷灵栖的手按住。

“乖乖,咱们心下有什么怨气对着别人发泄呀,何苦来折磨自己呢。”

“我不折磨自己,我只是嫌脏。”

殷灵栖已经冷静下来了,便不再动作,她冷眼看着方才那一会儿功夫被齐氏的人强行救上岸的赵禧,抬脚走了过去。

赵禧灌了一肚子河水,倚在路边半死不活的,他浑身湿透了,冬日寒风一吹,冷得耷拉着脑袋瑟瑟发抖。

“赵公子,怎么样?”齐聿白抬手示意下属给人披上大氅保暖。

“唔,长公子……”赵禧脑袋恢复了几分清明,望着齐聿白“哇”的一声哭着扑到他身上将人紧紧抱住,嚎啕大哭:

“长公子,是她!就是这个和你定了婚约的公主!是她指使人把我推下河的!她这个恶毒的人,白瞎了一副仙女模样的美人皮囊!长公子,你,你答应兄弟,来日娶她过门,一定帮兄弟好好教训她!教她……”

“教训谁?”

齐聿白暗道不好,早在赵禧话一脱口那刻便想捂住赵禧的嘴,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殷灵栖听到了。

赵禧身上穿着的棉袄都湿透了,齐聿白挨近他只觉冰冷,他推开赵禧,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着。

不料他方一起身,殷灵栖便走上前来。

“右骁卫。”她面上仍挂着温柔的笑,轻声唤道。

“微臣得令。”

右骁卫为首者抬腿便朝窝在岸边的赵禧一踹。

赵禧冷不丁挨了一脚重的,还没缓过气便又顺着斜坡滚下去,坠进冰冷的河水里。

“昭懿!你又在胡闹什么!”齐聿白大惊。

“本宫胡闹?”殷灵栖眼睫微微垂着,遮住眼眸,瞧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本公主肯饶他一命,他不思悔过,缓过神来便要咬本宫一口,你说,本宫应该做什么?”

殷灵栖走到岸边,平静地注视着痛哭流涕在水中挣扎的那人:“你,上来,本公主现下允你上来。”

“只要你能顺利爬到岸上,本公主便放过你。”

“还不谢恩!”齐聿白眉头紧皱,厉声喝道。

“谢……谢公主饶命之恩……谢公主饶命之恩……”赵禧狼狈地爬上来,一身泥泞,冷得直打哆嗦。

赵府府丁冲下去扶住主子,一主一仆互相搀扶着,好不容易爬上来,自岸边刚一冒头——

“咚!!”

小公主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右骁卫心领神会上前又是一脚踹下!

主仆两人一起重新滚落水中。

“没用的废物,再来。”殷灵栖那双含情美眸不复往日温柔,目光冷甚冬月寒冰。

冯禧泪流满面,和仆人一面哭一面往上爬,眼看着要爬上路面,早已等候在此的右骁卫又是无情一脚!

“殷灵栖!”齐聿白情急之下直呼其名,“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小公主撇了撇嘴,露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你都看到了,还问本公主做什么。

血气翻涌,喉头腥甜,一向冷静自持的齐聿白终于变了脸色。

他将目标转向右骁卫,斥道:“右骁卫效命太子殿下,而今太子离京,右骁卫难道要同昭懿公主一道为所欲为么!”

太子?

右骁卫队伍间的将士望了望彼此,坦然道:“这有什么,我们的确效命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都听公主的,公主让我们做什么,我们自然便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