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赫在前去报信的人到达之前就下了山,他一路快马加鞭,甚至将程渝都甩在身后,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纪家。
在他看见杀死正善的暗器之后,就意识到纪家要面临灾难。
正善不过是庙中的一个和尚,没什么特殊的身份,若是想杀他,随便一把暗器就可以了解,但将他杀死的暗器上却留下了长夜镖局的署名。
这无异于告诉别人,此人是长夜镖局所杀。可若是只为杀一个和尚,用不着他们自报家门,惹祸上身。
许君赫立即意识到,杀正善不过是顺手,真正要灭口的,恐怕是纪家。
长夜镖局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想用一个民间组织换整个纪家人,他们想要的,是纪云蘅的命。
许君赫骑马下山时,感觉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心口被捅出了大窟窿,无穷无尽的风灌进去,不停地呼啸着。
纪云蘅是一个笨到连跑得快一点都可能会摔一跤的人,让她去面对民间那些杀人越货的悍匪,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即便如此,许君赫仍抱有一丝侥幸。他一路来到纪家后院,看见外面守了一圈人,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零星几个火把照亮了夜。
无需多言,许君赫招手就让身边的暗卫将后门处的守卫悄无声息地解决,撞开门闯进去,就见整个小院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死寂和漆黑将院子笼罩,没有活人的动静。
跨进寝屋门槛的那一刹那,许君赫也想过会不会在床榻上看见纪云蘅的尸体。
或许她睡得正香,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一刀毙命。又或许她被动静吓醒,在房内挣扎逃跑过,尝试求生,但最终没有人救她。
所有念头在一瞬间绞死了许君赫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丝毫察觉不到自己指尖微颤。
火光进了寝屋,映照出一片狼藉。屋内所有东西都被粗暴地摧毁,随意散落在地上,简直将纪云蘅精心布置的房屋变成了废墟。
他绕过那些杂物往她平日里睡觉的地方去,就见屋中的景象与外面相同,视线匆匆扫过一遍,没看见血,也没看见任何尸体。
随后便有人从门处进来,跪在许君赫身后,道:“殿下。“我这里哪有殿下想要的答案。”
许君赫道:“你若是不愿意在这里说,那就去牢里走一趟再交代。”
纪云蘅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一下将手覆在许君赫搭的手背上,轻声说:“良学,薛叔不是坏人。”
她掌心暖暖的,似乎因为情绪紧张,指尖微微浸出了湿润。许君赫低眼看去,视线收束在润白的指头处,顿时将锋利的冷漠收敛不少,回道:“他是不是坏人,要根据接近你的目的来辨别。”
薛久长叹一声,而后道:“殿下若是认为我心怀不轨,恐怕也不会让我坐在这里说话了。”
许君赫与他对视,下巴轻轻一扬,没应声。
“我可以将殿下想知道的如实相告,但只有一个请求。”薛久道:“不论过往如何,结局如何,都留我一条性命,我还想活着。”
许君赫微微点两下头,算作应答。
其后薛久沉默了一会儿,徐徐开口,说起往事。
薛久本名薛惊羽,十多年前曾是长夜镖局里最年轻的镖头,因排行老九所以总被镖局里的弟兄们称作薛老九。
习武一行也讲究天赋,可能一千个人里面就只会出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而薛惊羽正是那一个。他与镖局里那些人不同,他年幼时拜了个老师父,自幼习武,加上天赋极高,练就了一身打遍对手无一败绩的本领,是以方弱冠之岁的就当上了镖头,加入了竞争总镖头的行列。
纵使薛惊羽一身本事,终究还是年纪太轻,又不怎么会结交兄弟,于是总镖头的位置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为此年轻气盛的薛惊羽在镖局里闹过一段时日,搅得镖局里鸡犬不宁。后来老镖头深夜找到他,悄悄告诉他,镖局近日接了个大活,倘若他能顺利走完这趟镖,完成一票大的,回来自然就更有能力竞争总镖头。
那个活儿很奇怪,押送的东西未知,委托人也未知,但给出的押镖费却是天价,且一再强调要保证东西的完好,不可出任何纰漏。所押送的目的地,正是泠州。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活儿蹊跷,里面的水很深,镖局里无人敢接。可薛惊羽年轻那会儿浑身是胆,拍案说有这好事落头上,还有什么不敢?当场就将这活儿给接了。后来隔了半个月,他才见到要押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