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问:“他胳膊什么时候拆石膏?”
“早着呢,下个月复查他自己会去县医院找医生,不用操心,那么大人了。”
老李头说:“那天跟牌友聊天,提起小辈,他们的孙子孙女都在外地打工,没几个上大学的,我说我外孙学建筑,要读五年,他们还笑,只听过大学读四年的。”
李絮芳摇摇头:“不止,我和他爸商量过,等大学毕业,再送他出国读研。”
老李头默然数秒:“出国啊……费用可不低。”
“砸锅卖铁也得供,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指望他出人头地,给我们争口气。”李絮芳说着拍拍手上的烟丝:“我差不多得走了。”
“这么赶?明天再走吧。”
“不行,回去一堆事忙。”李絮芳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父亲:“该买的买,不要太省,卫生纸一定要换,我刚才忘记了,彦平肯定用不惯那些草纸。还有啊,冰箱就是用来冰东西的,您倒好,当储物柜,大夏天的不插电,这一个月下来也用不了几度电呀。”
老李头笑说:“知道了。我平时不用冰东西嘛。”
李絮芳说:“你每天打牌,有没有认识聊得来的老太太?搭伙过日子,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一个人多无聊。”
老李头说:“哪里无聊,我跟朋友每天都有安排,下棋钓鱼打牌,潇洒得很。”
李絮芳心下微叹,拎包起身:“行,您自己看着办,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烟少抽,多吃水果多锻炼,不要一直坐着。”
“知道知道。”
“别送了,外面太阳毒。”
李絮芳赶班车回省城去。
下午老李头照常出门下棋,梁彦平在家午睡,阁楼小房间,木架子床嘎吱作响。
他一觉睡到黄昏。
睁开眼,幽暗沉沉,屋子里能闻到木料醇厚的气味。
梁彦平头昏脑涨,手臂裹着石膏,翻身受制,梦中也十分辛苦,出了一层汗。
他起床,单手解开衬衫纽扣,先把健全的右臂解脱出来,再绕到另一边,慢慢从左臂褪下。
窗子开着一点点缝隙,有些闷,梁彦平过去将两扇木窗打开,透透气。
嘎吱一声,不料对面的窗户也敞着,有个姑娘正趴在窗前吹风。
那姑娘眯眼眺望晚霞,手里夹烟,听见动静转眸看过来,稍怔住,大概没想到突然出现一个半裸的男人,登时错愕,愣愣地与他对视,嘴巴半张。
梁彦平倒很镇定。不,与其说镇定,不如说漠视。他面无波澜转身去衣柜拿干净的衬衣换上。
那边传来喊声:“姐,你是不是又在抽烟?”
叶词回过神,当即把烟头掐进花盆,然后双手扇风,把烟雾扇走:“没有没有!”
“下来吃饭。”
“哦,好!”
她应着,瞥向暗影里背身穿衣的小哥,忍不住多瞄了两眼,啧,身材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