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器自行筛选总结对比,将一些明显模糊、错误的东西去掉,又将综合验证后确定准确的信息一路讲给迟一悬听。
现在,迟一悬教给了眼前这些陌生的修行者。
这些知识原本被垄断在东极洲的大势力手中,修行者们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乃至丢掉性命才能知晓的消息,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第三部分,也是这堂讲座最重要的一部分,该怎么提升自己的命器。
迟一悬早就发现了,虽说召唤出命器后就能模糊地知道该怎么修行,但那都是非常粗浅模糊的概念,相当于婴儿生来就知道怎么喝奶,但完全不懂怎么炒菜做饭。
大多数人见召唤出来的命器只是寻常可见的东西,比如锅碗瓢盆之类的,就率先心灰了一半,更别提用心去钻研了。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命器既然与灵魂相伴而生之物,又怎么可能仅仅局限于它的表象,只不过凡人见识有限,命器为了他们便于理解,才化作了他们平日常见的东西。
你不能召唤出一只碗,就真以为自己是个饭桶啊喂!你要去想想跟碗有关的意向,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啊!
比如碗是一件器皿,想想它能不能进一步扩展,比如成为一个可以藏入魂体中的小小储物器,比如拿陶罐当储物袋用的陶大成;再比如换个方向,将碗倒扣,碗内之物就看不见、碰不到,可以延申到守护、隐形之类的威能……
能延伸出的可有太多太多了,这要看每个人自己的领悟。
这些知识是被仙门垄断的,连东莱国皇室也没有记载,但迟一悬一进入这个世界,以及那些五花八门的命器,就瞬间领悟出这层道理,而在马弘宣等人身上的实践,也证明了他这套理论是正确的。
所以此时他毫不藏私地将这套理论教导出去,至于能领悟多少,就看他们个人了。
如果说前面两部分内容只是让这些修行者觉得物超所值,那么这第三部分的讲解,就堪比蒙昧之时天赐的圣典,事关修行,哪怕是再愚昧的人也意识到这部分知识的价值。
东极洲的修行条件恶劣,因此这艘鲲舟上的修行者大部分年纪都挺大了,其中有些到了知命之年才修到练气六层,心知自己此生都不可能筑基了,才乘坐鲲舟前往东辰洲,想在死前亲自看看仙洲的风光,但此时听了这番教导,有些人当场就有了突破的预兆,明白自己这是撞上了天大的机缘。
当即控制不住叩头便拜,但更多的人,则是沉迷在讲座当中,完全没有发现周围发生了什么。
鲲舟的甲板上头一回如此和谐,人人坐在地上,神情如痴如醉。
讲座结束,迟一悬收回储物袋数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百二十六枚灵石,而现场听课的只有一百人,这说明有的人多给了。
“小赚了一笔,不错。”迟一悬理所当然地收下全部灵石,然后发现听课的人太多,带出的丹药不够分。
“不好意思,丹药不够,要不我退你们一些银两?”他话音刚落,却有不少修行者连连摆手,一脸惶恐。
“前辈高义,赠我等一场机缘,今后凡有差遣,我等义不容辞。”
一群修行者信誓旦旦地发言。
迟一悬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只是做买卖,赚点灵石而已。”
“我们都明白!”众人超级大声。
迟一悬揉了揉耳朵,看向混到他面前的范船头,“你知道我很穷的吧!”
范船头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心里则想,这些知识可不是寻常修士能接触到的,这位公子必然是某位不世出的前辈隐藏身份出来游玩,想他之前还以为迟公子是前往仙洲拜师的年轻修士,真是见识短浅。
迟一悬:……
总感觉他们说的不是真心话。
算了,灵石赚到了,好事也做了,今日非常圆满。
迟一悬对自己的一天感到满意,正要离开,忽然一个老头子扑到他面前叩头痛哭,说道:“前辈,我的命器就是一只碗啊,我用它吃了一辈子饭,去年才晋升六层,今日多亏了前辈教导,我觉得自己能再往上晋升了!”
迟一悬:……
他的耳边传来命器的感慨,【他的命器真可怜,不像我,这么幸福。】
迟一悬:……
很好,今天他的无语也加倍了。
过了晌午,天气阴沉下来。
迟一悬站在晒台上,看见远方的天空阴云密布,雷光闪烁,雨水像一只巨大的毛刷子,细长粗粝的刷毛在海面上犁来犁去,引得海面承受不住般波涛翻涌,发出一道道狂啸。
鲲舟上的舵手与缭手配合,将鲲舟方向偏移,方便避开那些雷电。
迟一悬注意到鲲舟的高度一直在降低,若是按照原本的飞行高度,本可以轻松从云层上方飞过的。
【东辰洲要到了。为了降落方便,他们会提前一段时间降低高度。】
“穿过这片东极海,就是东辰洲了。”
迟一悬隐约听见船上其他乘客的议论声。
“嚯,好生吓人,东极海向来如此么?”
“这可怎么过去?不会将鲲舟打下来吧?”
“这倒也不会。”几名船工道:“以前东极海上虽然也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但声势连眼下的一半都不到。喏,看见前面那座峭壁了么?听说是有位从上三宗下来的大小姐在那儿暂住。据传那位喜爱狂风暴雨的气候,风浪越大,雷声越响,她就越开心。”
“她的护卫为了讨主子欢心,就将这东极海上游离的灵脉催化到极致。”
“不知是哪一位大小姐?”
“这我们怎么能知道?”
迟一悬听完,明白这条被催化的无品灵脉要废了。
“幸好有五铜带来的线索,要不然辛苦到了东极海,又要无功而返。”
鲲舟也不是头一回穿过东极海了,因此只是微微晃动一下,就顺利通过。之后又往前飞行了一个时辰,鲲舟降落在一片安宁的海边码头上。
这是一座相当繁荣的码头,鲲舟还未停稳,岸上的声音就传了上来。有迎来送往的贩夫走卒客商闲汉,也有来去匆匆背负行囊的修行者。
而海边码头的鲲舟也不止他们这一艘,还有来自其他大洲的鲲舟也停在附近,他们还要排队靠岸。
除了鲲舟,就是驾驭着各种飞行法器的修士了,他们或是驾着法器匆匆掠过,或是慢悠悠地绕上一圈,还有从小一些的鲲舟上下来的,那种鲲舟明显是仙门子弟出行的法器,装饰华丽,灵光外放,瞥一眼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晃瞎了。
鲲舟慢悠悠往前开,刚刚靠岸就吸引了一群人的关注。
这些人是在码头附近拉客的牙郎,一看面前这架鲲舟略显陈旧,就知道上面载着的是从凡间过来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都没见过世面,最好忽悠,是他们眼中的肥羊。
哗啦啦船锚落下的声音中,鲲舟的船舷打开一道门,舷梯垂落,船上的肥羊要下来了。
鲲舟上,杨盛云等人临到下船了,终于鼓起勇气打听迟一悬的落脚处,在他们看来,这样一位对东辰洲极其了解的真修,必然在东辰洲有定所,知道个地点,将来也能找到地方报恩。
迟一悬这对他们道:“东极洲,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