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赵主管的声音在门口由远及近,但是他刚一看到房间里面的场景,说了一半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他在门口僵直地站了几秒钟,似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脸色变得很难看,而当封鸢和心理医生都抬头看向他时,他却又立刻恢复了精明强干的模样,强撑着起几分肃然神情,道:“两位客人,不如先回房间去,剩下的事情由我们在这边的工作人员来处理?”
“他死了。”封鸢直截了当地道,“外面那位女士是他的女朋友吧?我们都是这的住客,而且雨这么大,一时间半会也没法离开,忽然死了个人,我们总得知道原因。”
当封鸢说出第一句话时,赵主管的面色就已经青白交加,任哪个酒店发生了这样的事故恐怕都会觉得棘手至极,更何况他们现在几乎相当于与世隔绝,没有办法报警,也没办法处理尸体。
“那我,我先汇报黄总吧。”赵主管叹了一口气,挥手让小叶赶紧下楼去了。
不知道言不栩采取了什么方法,门口的女人终于停止了喊叫,抱着头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一个小时后,几个人聚集在了一楼的大厅。
男人已经确定死亡,死因是后脑勺磕在了一方尖利的桌角上,愣生生磕出来一个骇人的血洞,因此丧命。除血洞之外男人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屋内也没有别的痕迹,看样子,似乎是个意外。
男人的尸体暂时留在了四楼房间里,而四楼也封闭了起来。幸好这个季节气温已经很低,短时间内尸体不至于腐坏,但是尸体一直就这么留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黄总在得知了事情的情况之后就又去尝试给山下打电话,理所当然地,没有打通。
歇斯底里的女人此时也终于勉强恢复了神志,她坐在沙发一角,手臂交叠抱起,瘦弱的身躯仿佛要陷进软绵绵的沙发里,全无半点昨天晚上和赵主管争执的神气。
“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心理医生声音温和地问女人。
但女人却只是摇头,嘴里混沌的呢喃着什么,心理医生问了好多遍,最终只能在女人颠三倒四的话语和其他人的陈述中勉强拼凑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男人是个画家,来这里度假是为了寻找创作灵感,而女人则是男人的未婚妻,一个公司职员,两人婚期将近,男人却整天因为画不出满意的作品而闷闷不乐,女人干脆辞掉了工作陪着他出来旅游,散散心顺便就当度蜜月。
白山茶酒店的环境确实很清幽,刚来的前几天两人都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可是第三天的夜里就出问题了,女人总觉得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开始她以为是老鼠,就在次日反馈给了赵主管,赵主管让园丁在女人所住的房间里放了粘鼠板,可是不仅毫无作用,那种声音还越来越大,从窸窸窣窣变成了……像是人的脚步声。
女人吓坏了,让赵主管给他们换了房间,房间从三楼换到了四楼,但那种声音就像是咒语一般纠缠上来,可奇怪的是这声音只有女人能听见,和
她同住的男人却从未听到过。也是因为这件事,两人起了数次争执,原本和睦亲密的关系急转直下。
而在封鸢和言不栩到来的那天之前的夜里女人也被吓得惊叫过一次,当时赵主管赶到房间里时,男人还睡得迷迷糊糊,而女人却一副惶恐模样,浑身发抖。
第二天两人大吵了一架,故此拖到傍晚时分才去退房,耽误了退房时间,也就没能下山。
昨天晚上女人再次被吓到,男人却没有理会她,继续睡觉去了。女人整夜没有睡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得知外面下了暴雨,他们暂时没法离开酒店,不禁怒气横生,又惊又怕,又和男人争吵起来。
而就在争吵的过程中,她再一次,听见了那奇怪的声音。
女人只记得自己说要离开房间,男人不让她离开,然后两人撕扯起来,她看到窗外有什么影子窜了过去,吓得尖叫出声,然后就遇到了赶上来的其他人。
……
“小叶,”黄总脸色阴沉地叫道,“你先带李女士去新的房间里休息,陪着她,有什么情况叫我。”
给女人安排的新房间就在一楼,小叶寸步不离地看着,一有什么动静,黄总和赵主管就赶过去。
女人目光呆怔地看着空中的某处,视线游移,一时看向窗外,一时又胆怯般的收了回来,低下头继续喃喃自语。
不过此时的她倒是平静了不少,不再挣扎乱跑,跟着小叶去了一楼的新房间。
剩下封鸢几人坐在原地一时沉默下去。半晌,黄总开口道:“这个李女士,是不是患有一些诶精神类疾病。医生,你觉得呢?”
心理医生摇头:“我不认为,她很有可能只是受到了惊吓。”
“但她现在这个样子,”黄总道,“精神状态肯定不正常。”
心理医生没有接他的话。
“她所说的,在房间里听到的声音……”封鸢缓缓道,“除了她,还有别人听到过吗?”
其他人俱是摇头,赵主管苦笑道:“他们第一次住的房间就在三楼,医生先生的房间边上,但她总说能听见奇怪的声音,我这才给他们换到四楼的,四楼的房间比三楼大一点,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想换房间所以故意刁难我们,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
他小声道:“她刚才也说了和她未婚夫发生了一点肢体冲突,那男人又是撞到了头,恐怕就是拉扯之间被她给推的……”
“还是不要妄加揣测得好,”心理医生冷冷道,“等雨停了警察来,调查过再说。”
赵主管摆了摆手:“我知道,那个叫什么,案发现场,我会让他们保持原样的。”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但是谁都没有吃午饭的心思,商议过后赵主管跟着黄总去了办公室,心理医生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鸢走上前去,随口道:“医生,你怎么看?”
心理医生愣了一下:“什么?”
“你之前不是还警告过我这地方有
问题,”封鸢压低声音,“现在死了人,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说实话,”心理医生道,“我不知道。”
他的脸色同样有些苍白:“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真的没有听见过女人说的奇怪声音?”
心理医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像他在得知男人的死讯时一般,他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但却像忘记了这个问题般,什么都没说。
封鸢皱了皱眉,又问道:“你刚才拿着伞出去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