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跟你回京。”
裴沐珩等这一句话等得太久,久到他枯坐了许久,犹觉不真实,清俊的眸眼甚至泛了红。
“你没骗我吧?”
他拨弄着她纤细的玉指。
云栖失笑,探眸去瞪他,“我是个撒谎的人吗?”
裴沐珩唇角牵起,“你没心没肺惯了,谁又知道你说的话哪句能算数?当年你们阖家南下,我给你写了十几封信,你一封都不曾回!”
云栖脑子里懵了一下,脑海电石火光闪现过一些什么。
“你怪我?你也不想想你当初写了些什么!”
她隐约记得父亲与她提起过此事,裴沐珩字字句句提醒她莫要顽皮,该读什么书册,该认多少字,那时她性子顽劣,一心想着吃喝玩乐,最不喜旁人管束她,遂将信札扔开了。
云栖指责他,“你年纪小小跟个夫子似的管教我,我岂能乐意?”
裴沐珩回想她出一趟门将他忘了个干净,又气血上涌,重重捏了捏云栖的鼻梁,
“回信能有多难,总之,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云栖摸了摸被他揉痒的鼻尖,生出几分心虚愧疚,
“我那时笔都握不稳,三哥就别跟我计较了。”
裴沐珩冷笑几声,扭过头去,不理会她。
云栖便知他这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她抿唇笑了笑,讨好地唤他一句“三哥”,
三哥没有反应。
云栖只能放软腔调,牵着他袖口,再度软绵绵唤了一句“三哥哥...”
这一声三哥哥柔情蜜意,听得裴沐珩心神一荡。
裴沐珩握着那柔软的手背,从午阳炽烈,到太阳西斜,云栖觉着手指都快被他掰碎了,他还不肯撒手。
云栖办事雷厉风行,翌日便跟外祖父提出要回京成亲。
老爷子出生在西州,颠沛流离多年好不容易落脚西州,有些舍不得走。
“还回来吗?”老人家委屈巴巴问。
云栖眼神戳向裴沐珩,裴沐珩笑道,“想回来的时候便回来。”
云栖讶异,“你说话算数?”
裴沐珩眼神温柔,“你想做的事,我哪回没让你如意?”
云栖还要嘀咕,却为老爷子给打断,
“哎呀,别磨磨蹭蹭了,收拾东西回京吧。”
前世裴沐珩说到做到,不带一丝犹豫,今生他既已承诺,老爷子就不担心。
前一刻还在依依不舍的外祖父,后一刻便风风火火拉着她要走。
云栖啼笑皆非。
回到荀府,云峥不干了。
“我不走,我就留在西州。”
他在西州逍遥惯了,才不回京挨爹爹的揍。
他双手环胸往廊柱下一躲,拒绝这个提议。
云栖有些犯愁,“可是你一人待在西州,我实在不放心。”
裴沐珩将云栖拉至一边,抬步往对面廊庑走去,又朝云峥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云峥报臂在怀,不情不愿跟着裴沐珩来到对面廊庑。
裴沐珩不动声色看着他,“是何人告诉你我有未婚妻?”
云峥脸色一变,双手垂下,神情戒备盯着他,
“怎么,你想秋后算账?”
裴沐珩似笑非笑,“你回京,我不予计较,不然,我一定将那人揪出来,削皮挫骨,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云峥对上他阴寒的目光,打了个冷颤,掉头往云栖的方向走,嗓门拔得老高,
“回京好,回京妙,田间的青蛙呱呱叫。”
“姐,愣着干嘛?走啊!”
云栖看了一眼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弟弟,深深摇头。
翌日风和日丽,荀家老少十来人,收拾了十几车药材家当,缓缓驶向京城。
连着放了几日晴,路上积雪消退,到了正月二十这一日,天气乍然还暖,已有雀鸟从林间绕出盘旋在天际,午后马车停在一处驿站歇着,云栖四人立在一座古亭眺望前方山脉。
只见前方两侧青山绵延,当中一片峡谷沃草连天,似有野兽嘶鸣,春莺悦耳,云栖见有行人纵马驰骋,心生几分快意。
“咱们下午改骑马吧。”
上午她陪着老爷子在马车对弈,打发时间,闷了半日实在有些受不住。
银杏跃跃欲试,“好呀好呀,奴婢这就去换衣裳。”
云栖忙叫住她,“诶,等等,我的骑服在哪,你也帮我翻出来。”
银杏闻言脚步一顿,挠首回望她,“哎呀,姑娘,奴婢好像将您的骑服塞箱底了,一时怕是找不到。”
云栖语塞。
这时一侧的云峥懒洋洋往自己马车指了指,
“愁什么?咱俩身量仿佛,你穿我的便是,前几日娘亲不是给我备了几身春袍么,正好给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