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你心里可曾有人?

望门娇媳 希昀 4715 字 6个月前

“这我不清楚。”徐云栖如实道,

裴循不说话了。

面前这姑娘显然不太懂皇家规矩,也不知道自己此行此举对于世家贵胄意味着什么。

裴循心里蒙上一层担忧,想张口说些什么,对上徐云栖那双晶莹剔透,纯净到毫无一丝污垢的眸子,终究是咽下去了。

一阵沉默过后,裴循问起自己这脚伤。

“我这脚还治得好吗?”

“治得好。”对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徐云栖向来是自信而大方的,

“我给您调制一瓶药油,王爷拿回去每日涂上三次,七日后再来复诊。”

一听到“复诊”,裴循脑仁突突得疼,“可以不用复诊,只涂药油吗?”

他也想尽快治好腿伤,只是若叫裴沐珩晓得此事,他怕裴沐珩会砍了他,还有他那位熙王嫂....裴循已经开始担心徐云栖的处境。

徐云栖听出他弦外之音,顾忌她的身份,不愿让她看诊。

对于不信任她的病人,徐云栖从来不勉强,她慢悠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腿在您身上,您自个儿说了算。”

裴循:“......”

裴沐珩知道自己娶了一位怎样的妻吗?

临走前,裴循驻着拐杖与徐云栖道谢,并道,

“这件事我不会与任何人透露半字。”人家夫妻的事交给人家自己解决。

徐云栖满脸随意。

回去路上,银杏也为同样的事犯愁,

“姑娘,等姑爷知道了,咱们该怎么办?”

徐云栖靠着车壁昏昏入睡,“没发生的事不要去想,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入夏后,雨水渐渐地多了,刚晴了两日,天色又转了阴,到了下午申时,乌云翻滚,眼看要下大雨。

裴沐珩自皇宫出来,打算回府一趟。

皇帝已有好转,太子的案子有条不紊地在查,这段时日,朝廷上下诡异般的安静,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当差,谁也不敢翻出半点风浪。

一切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裴沐珩心情属实不错,更添几分意气风发。

黄维陪着他钻入马车,顺道告诉他,

“少奶奶今日出门去了,去了她的嫁妆铺子,还说要去隔壁药铺抓些药,这会儿也不知有没有回府。”

裴沐珩目色幽幽看着前方的虚空,这才想起夫妻俩起了龃龉,沉默片刻,开口吩咐,

“去铺子接她。”

这一路裴沐珩按着眉心想,朝争大变在即,他没有功夫去揣摩妻子的心思,更无心去纠缠她那些过往,只要徐云栖心里没别人,日子就能过。

徐云栖刚行了一段路,瓢泼大雨从当空浇下来,车夫想快些赶回府,路上不小心陷入泥坑,车轴坏了,徐云栖主仆来到一家铺子的廊庑下避雨。

墙角种着一颗月桂,桂树下不曾铺青石砖,漫天雨丝浇下来,地面泥泞一片。

她闻着芬芳的泥土气息,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放空了心绪。

大约是跟着徐云栖漂泊惯了,银杏望着无边无际的大雨,也丝毫不愁怎么回府,仿佛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凑合一夜。

裴沐珩擒着一把黑油伞下车,看到对面的妻子身着月色长裙立在檐角,雨丝沾湿了她额角,鬓发一根根湿漉漉地黏在面颊,那张白皙的俏脸被水洗过,刷出一层新的艳色来,狭长眼尾弯成一道无邪的笑,满脸写就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当年的那场大火,无边无际,像极了面前这场雨。

火苗如灵蛇,拼命往她身上窜,发尾沾上火星子,袖口被烧出一道口子,她跑啊跑,摔倒在水缸边,浓烟呛得她喘不过气来,窒息的绝望漫过心头,大约是老天爷不肯绝她吧,雨轰隆隆而下,那种绝处逢生的舒爽至今嵌在骨子里,挥之不去。

她喜欢雨,喜欢被雨洗刷的感觉。

忽然间,一把黑油伞撑在她上方,那个男人,挺拔蕴秀来到她跟前,将风雨隔绝在他身后,薄唇轻启,慢声道,“夫人,我来接你回府。”

徐云栖愣愣看了他半晌,低头瞥了一眼湿漉漉的裙摆,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裴沐珩将身上披风解下,递给她,徐云栖裹好,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裴沐珩将她接上马车。

马车十分宽大,小案软塌茶具一应俱全,车内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徐云栖身上沾了水汽靠坐在一边,夫妻俩之间隔了些距离,裴沐珩见她面颊残有雨珠,寻来一块帕子递给她,徐云栖一面裹紧衣裳,一面将面颊的雨水拭去,随口问道,

“三爷怎么过来了。”

“我有些话想问你。”裴沐珩眉目清逸,语气也寻常。

徐云栖闻言顿了一下,知道他要问什么,转身过来面朝他,神色郑重了几分,

“你问。”

马车缓缓往前,大雨噼里啪啦拍在车顶,衬得车厢别样的宁静。

裴沐珩望着她清澈的双眸,开门见山,“你与蒋家的事我知道了。”

徐云栖神色坦然点头。

裴沐珩深沉漆黑的眸一动不动注视着她,“那你心里可曾有人?”

徐云栖微微一怔,她并不能明白什么叫心里有人,但可以确认,当初与蒋玉河相处很是愉快,他性子温柔体贴,事事替她考虑周全,二人结识于婚前,熟知彼此的性情,婆母和善,夫妻恩爱,可以预见成婚后的日子,顺风顺水,如果一定要论,蒋家着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这些话不能讲得太透。

她与裴沐珩夫妻感情本就如履薄冰,没必要横亘一个疙瘩。

只是裴沐珩又不是一个能轻易糊弄的人。

怎么办?

徐云栖想了想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问我想嫁什么人,我便告诉她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这双眸子太过干净,很难让人不相信她的话。

“什么样的日子?”他声线清润,眸色深静,静到只消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划破那片宁静。

徐云栖笑眼弯了起来,“我那时想的是,嫁一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和气温柔的夫君,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和气温柔,而非蒋玉河这个人。

裴沐珩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何滋味,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和气温柔,他与这些字眼,半点不沾边。

夫妻二人至晚方归,彼时雨势已缓,华灯初上,锦和堂传来消息,说是王妃病重,裴沐珩打算过去,徐云栖立在他身后轻声道,“要不,我跟你一道过去吧。”

她也可酌情给王妃看诊,如果王妃愿意的话,毕竟,她是个大夫。

不料裴沐珩摇头,周身依旧是那一股平静凛然的气度,“你淋了雨,且回去休息,贺太医已经到了府上,母亲的病一直是他老人家在看,无碍的。”

徐云栖无话可说。

裴沐珩惦记母亲,不再多言,负手沿着长廊迅速往锦和堂去,徐云栖折回了清晖园,陈嬷嬷见她裙摆湿了一片,吓不得轻,“我的主儿,您快些换身衣裳,老奴这就吩咐人给您煮姜汤,可别凉了身子。”

徐云栖不是头一回淋雨,还真没当回事,不过也没拂了老嬷嬷好意,“我先泡了个澡,再喝汤。”

王妃这场病来势汹汹,请太医,煎药,闹得好大的动静。

翌日徐云栖去锦和堂探望婆母,谢氏忙着照顾王妃,又要打点中馈,担心徐云栖惹王妃动气,便委婉拒绝了她,

“母亲需要静养,弟妹好意我会转告婆母。”

徐云栖尽到礼数,便往回走,不一会,李氏牵着儿子勋哥儿追了出来,亲昵地过来挽着徐云栖的胳膊,明显一副有话对她说的样子。

二人沿着长廊离开锦和堂,待没了旁人,李氏便开口,

“我告诉你,母亲生病也有个缘故。”

“什么缘故?”

李氏往高墙外指了指,神神秘秘道,“隔壁的荀夫人和荀二姑娘要回来啦,昨个儿给婆母送了信,你是不晓得,那荀二姑娘好心机,愣是支着病躯,给婆母做背搭,绣抹额,可把婆母哄得团团转,三弟妹,不是我说你,你得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