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带着略微审视意味的眼神,直白地落在他身上。听着他这番语出惊人,也没有多少的起伏变化。
高观启不喜欢她的打量,表情变得极为难看,正要恼火骂人,宋回涯不紧不慢地开口:“谢仲初听你的话??”
“是吗?那看来是我多想了。”宋回涯推出一指的剑光,斜着视线,在刀锋上照看自己的脸,“我见过的王孙贵胄,大多不擅长如何去讨人喜欢。更不会绞尽脑汁,去猜别人想要什么。我还以为是凉薄惯了的人,偶尔也会图求一两分真心。”
“宋回涯啊……”高观启拖着尾音,低低一声笑,“你总是知道怎么能最叫人伤心。”
他脸上的笑容向来没什么感情,喜怒哀惧对他而言似乎只是几张好用的面皮。
车顶上的雪化开,连串的水珠一滴滴下落。
宋回涯靠在窗边,静静听着微弱的水声,忽然问道:“付丽娘也是听你筹谋而死的吗?”
“付丽娘死了?”高观启诧异一瞬,很快便明白过来,敛了眸光道,“像是她的作风。”
宋回涯的剑收了回去,神色没有大的变化,可凭高观启对她的了解,知道她已经动怒了。
高观启不管面前已经冷掉的茶,又翻出一个杯子,往里面倾倒热水,和和气气地道:“你知道这世上最难做到的是什么吗?”
不等宋回涯接花,他自行答道:“是了断。恩怨两消,不过是多少人的痴梦。从付丽娘选择跟着我高家做事开始,她就注定了没有回头路。她帮我高家敛财、作恶、杀人,走投无路了再来说自己幡然醒悟、是迫不得己,谁认?离开木寅山庄,她找不到第二个容身之地。
“可她而今一死,付有言与高家便再没有关联了。那小子要走什么路,想做个好人还是坏人,都只能随他去。你宋回涯是不是都得承他的情?你的情面,或许远比你想象的值钱。”
这世上荒唐的事,才真真比她想象的多。
高观启端详着宋回涯的神情,喝了口茶,笑得玩味:“宋回涯,你该不是在想,若付丽娘肯退半步,事能两全?”
他狗嘴里吐出的话很不动听,可语气中其实不带奚落或轻视,细细琢磨之下,甚至有些欣赏。说到后面,声音轻了下去。
“付丽娘那样的人,亲手送走自己的儿女、丈夫,是不可能再让自己输的。不舍得付出代价的人,没资格上场作赌。”
如果这是付丽娘的代价……宋回涯问:“那你帮我的代价又是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拿。”高观启防备道,“宋回涯,就你的性情,我请你做什么事,你会顺从听我的话?你不上来踩我一脚,我已是谢天谢地了。”
宋回涯无辜道:“你也很懂得怎么伤人心啊。我岂是那样薄情的人?”
高观启一个人喝茶,只觉得没滋没味,端起又放下。大抵觉得宋回涯这张欠揍的脸看着枯燥,将头一转,说:“我这次来找你,是再给你送个消息。谢谦光叫人给救走了。谢仲初有没有将你那好师弟的秘密告诉他儿子,我也不知道,多余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不过他们不会走远,你往北去,他应当就在前面等你。”
宋回涯古怪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