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钟应提着朝露的琴箱, 带着熠熠写给他的信,神情恍惚的回到了樊林。

小小的女孩子,笔迹稚嫩端正,幼圆可爱。

在洁白的信封一笔一划,写着:“钟应老师,收”。

没有地址,没有寄件人。

因为她写给了每一个她认识的人,请于美玲帮她一一送到收件人的手上,告诉他们——

“请不要为我难过。”

钟应不知道其他人的信上写的什么。

他收到的这封信,像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小朋友,隔三差五写在信纸上,留下的日记。

她写:“钟老师,对不起!今天第一次见到您,我很高兴。但是我哥哥太溺爱我了,脾气也不好,所以对您很不礼貌,我替他向您道歉,请您原谅他。”

她写:“钟老师,展信佳!我非常喜欢您教我的乐曲,但是这段时间我一直想问:柏老师为什么不来了呀?是不是生病了。”

她写:“钟老师,见字如面!最近和方老师打电话,她总是很憔悴,也不提柏老师了。我问了妈妈,妈妈的表情很奇怪,不愿意好好回答我的问题。那是不是、是不是等我不在了,就能重新见到他?”

“如果是的话,等我去见柏老师的时候,也请您和方老师不要伤心,因为我一定是去找柏老师了。我和柏老师终于可以把那么多年见过的风景、故事,一起告诉冯老师。”

“我们会替大家告诉冯老师,这个世界越来越好!”

钟应没法止住泪水。

所有人都瞒着连生熠,绝口不提柏辉声的去世,也没有网络能让她知道。

她依然知道了。

当一个慈祥的老师不再和她见面。

当大家都回避她的问题,强颜欢笑。

连生熠敏锐的感到孤独、感到惶恐。

然后,默默的、安静的收起自己的难过,写在了死后才会寄给大家的信里,让大家不要为她伤心。

钟应坐在琴行玻璃柜台旁,一字一顿的读着熠熠的信。

絮姐走出来,奇怪的看他,“怎么了?”

钟应眼眶通红,视线默默的落在漆黑的琴箱上。

不需要打开箱子,他也能看到朝露的模样。

镂空雕刻的葵纹,像向阳而生的青葵。

漆黑深幽的琴身,是顶天立地的脊梁。

繁复蟒纹的皮面,好似千疮百孔的内心。

银白细密的弓弦,奏响光芒万丈的希望。

“絮姐,熠熠不在了。”

他的声音夹杂着悠长叹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能好好活着……”

连生熠的葬礼在安静的举行,网络热烈的讨论着“连生熠”。

迟来的音乐会,让许许多多的观众通过录像,感受到了一位天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