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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钩 苏他 1602 字 6个月前

第九章

周三下起暴雨,正在愈合的伤口让幺姐又胀又痒,继而对医院里的一切无比厌恶。这种不适在杜悦递来许迦七的信时才得到缓解。

幺姐长了一张圆脸,却纹的细眉,平日里就像金笼中的窈窕淑女,一笑便如六十年代上海画报上的风华歌星。但在收养许迦七的几年里,她肉眼可见的失去了光环。

她一直盯着那封信,却装得漠不关心。

杜悦知道许迦七是她的良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还是递了过去。

幺姐放下手机,慢慢展开信件,瞥见许迦七一手好字,骄傲之情又爬上眉宇,抿唇都藏不住笑意。

字数不多,字字恳切。

“抱歉姑妈,让您伤心了,但请允许我向您解释。于丝对我来说,是除了父母以外,那座小城仅剩的记忆。她还在我身边,我仿佛才存在过。我很感激姑妈对我毫无保留的爱,不然也不会放弃热爱的体育,投身并不感兴趣的音乐。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忽视姑妈的付出,也请姑妈多信任我一些,我在努力朝着您期盼的样子成长,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您的骄傲。”

幺姐读完信后,伤口的酸胀随之消失,呼吸都畅快起来。她忽然领会到高级病房的舒适——

没有隔帘,没有消毒水味,没有拥挤的通道和哀怨,暴雨都灿烂。

她知道许迦七房间的保险柜放着那女孩写给他的信,她一直好奇,但不知道密码。现在没那么好奇了。

因为她也有了一封信,是许迦七写的。

杜悦拾起飘到被子上的信,一目十行地扫完,记起前几天送他,他那迟钝的样子。这么不开窍的孩子,居然认真写了信。她放下心中的石头,坦率说:“你也别要求太多了,他又不信教,陪你去弥撒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那天吃了药,情绪不稳定。”幺姐才提这事。

杜悦皱眉,欲言又止。

许迦七闷,幺姐总猜不透,心里也闷,慢慢发展成胡思乱想。后来变本加厉,他一个表情她都猜疑。过度解读后发怒,误解后又自责。

为了抑制这种状态,她开始依赖精神类药物,渐渐地耐药性增加,只能提高剂量,导致副作用加剧,走向了自伤。

幺姐心情尚好,退一步说:“以后不让他陪着了。”刚说完,又急转话锋:“但如果他为那女孩失去理智,我还是会管。”

杜悦没太逼她,她严格了很多年,突然松手也不现实。现在能退一步挺好,她也能轻松些。

说起这事,杜悦提出一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你要实现音乐梦想,为什么不直接资助个学音乐的孩子?挑个不爱音乐的许迦七,既麻烦又不一定成,你多亏啊。”

幺姐没答,恍惚回到那年夏天。

许迦七父母出事,收到悼讯时她正在学琴,匆忙赶回,看到原先热闹的门庭一夜之间冷清,一个前途光明的家庭就这样陨落,她忍不住恍惚。

失神太久,她就没注意到琴箱被撞,琴落地受损。直到丧席结束,她返回家中,看到许迦七默默坐在角落,认真地擦着她的琴。那一刻,她便决定带他走,全力培养。

一个有音乐天赋的孩子固然难得,但许迦七是她的亲人,还在悲痛中细心呵护她这个多年未见的姑姑的琴,叫她怎么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