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正值下班高峰期,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与行人的脚步汇织成燕城独有的风景线。
恍惚间,我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穿插在晃动的人群中,男人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闪过一瞬反光,快得几乎难以察觉。
我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蒋秋时,再度望去,那里已经满是匆匆略过的行人,再也没有让我心悸的影子。
......最近怎么总能看错?
陈锋一路无言,我平复胸腔中后知后觉的心跳,也没有开口。
明明只是一道相似的影子,竟然也让我产生一种类似于当面出轨的后怕,要是将来有一天陈锋知道我早在这时就喜欢上了别人,他又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失望?愤怒?悲伤?仇恨?应该都会有。
他是我见过最敏感也是最不可理喻的人,明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却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荆棘窄道,哪怕要付出常人难以承担的代价,都没有放弃过半分。
我与陈锋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来源于我的五分愧疚,四分妥协,剩下一分是日积月累后滋生出的浅薄喜欢,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他的感情,有时候复杂到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并不爱他。
我掩藏得很好,至少在一起的这五年,陈锋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事实。
他以为我爱他,这就足够了。
从公司到家要坐十分钟的地铁,陈锋丝毫没有要去地铁站的样子,我也只好顺着他的脚步走。半个小时的脚程,我拎着电脑包,气息不由有些沉重,身边的人突然伸手夺过,冷着脸走在前面。
“你累了也不会说一句吗?”
我看着陈锋线条冷硬的侧脸,松开眉头,道了声‘谢谢’后跟上他的步伐。
他难得的优点就是气来得快,消得更快。
陈锋很好哄,有时候甚至不用我多说什么就会完成自我调节,变回和平常无二的态度,默默施展关心,向我传递已经不再闹别扭的暗号。
我勾了勾他的手指,为了防止被别人注意很快就收了回去,“你饿了吗?想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
“回去吃。”
“行。”
他突然抓住我刚刚抽回的手,“你做什么?”
“......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我试着动了动手腕,小声说:“旁边有人,你先松开。”
陈锋捏了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爽的音调,别捏地松开力道。
不过我知道,他已经没有在生气,尽管依然端着像是别人欠他五百万一样的表情,但总归不是我欠他的。
路过超市,我想起家里的菜吃的差不多,便拉着陈锋买了一点食材和水果零食。冬日的傍晚来得匆忙,刚过六点就已经洒下一层暖洋洋的橘色,披在陈锋肩上,淡淡晕开。
我望着陈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尾,“你怎么还没有去理发?都长那么长了。”
陈锋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懒得去,回去你帮我剪。”
“我又不会,到时候剪成狗啃屎你肯定又要发脾气。”
“......你敢。”
“是你要让我剪的,”我装无辜,这招还是从顾鸣生身上学来的,“你要是真想试试,我会尽量剪得好看一点。”
陈锋不说话,只是稍稍加快脚步。
老式小区里住着许多夫妻和老人,每天回去都能在小公园看见扎在一堆的小孩。陈锋不喜欢小孩,就像不喜欢一切带毛的小动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