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纯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走着,沈明烛听着声音默默跟着她,过程中他不动声色地咬破手指,将尽可能多的血喂给了火火。
“等会儿我们可能还会看到那栋房子。你别跟进去。另外,我进去之后,会把盲杖给你。你要把它拿好。”
沈明烛这样小声地告诫火火。
火火听话地点了点头。“好的。火火知道了。”
沈明烛一边往前走,一边听见“哒哒哒”的声音不断在身后响起。
“纱织,”他叫了那个人偶娃娃的名字,“我听不懂你讲话。但你也许能听懂我的话?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的话,你嗯一声;不是的话,你嗯两声。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你可以保持沉默。”
除了脚步声和风声外,森林里一片安静。
沈明烛的身后一片沉默。
直到差不多整整一分钟后,他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嗯”。
“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
“你记得我的同伴吗?”
“嗯。”
“你如果来了我这边,就没法去他那边?”
“嗯。”
“没有你的话,他有极大的可能会死吗?”
“……嗯。”
沈明烛杵着盲杖,眼前浮现的是燃烧在烈火中的小戏台。
他眼盲,没有亲眼看见那场火。但他当时真切的感觉到了火焰滚烫的热度,以及烟尘带来的窒息感。
光是想到那一幕,他的皮肤几乎就又感觉到了灼热。
沈明烛的眼前不由出现了巫浔竹临死前的画面——
即便知道身体即将被烈焰焚烧,他没有半点犹豫,而是准确而又果断地反过来操控着那些被点燃的丝线。
那些观众这才得以意识到这一切是一场戏,继而跟随着燃烧的丝线,发现藏在幕后的操纵者。
紧接着沈明烛想起的,是邵飞燕被仙家上身后,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他说自己注定孤寡,他说自己身边的人注定得不到善终,他说但凡靠近自己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沈明烛面上没什么反应。
但若要说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些话,却又未免有些不现实。
不过,既然这些话如此不好听……
我又干嘛让它应验?
沈明烛眉目一凛,问身后的纱织:
“你现在能去他那边吗?”
“……嗯。”
“那你去救他。”
“啊咧?”
“去救他。不用管我。”
“嗯。”
“哒哒哒”的脚步声倏地消失了。
沈明烛知道,那是纱织不见了。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沈明烛并没有犹豫。
副本内的凶险,文字和系统的来历,一桩又一桩可怕的异像……
沈明烛清楚地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他不可把控的事。
但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会尽全力去保护他身边的人。
哪怕那个人会是他的仇人。
有意无意地_[,山澨曾对他说过的话:
“就算我再想杀你,也不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在这个时候动手。”
“你我的私人恩怨,等这些事情结束再好好清算。”
“接下来这段路,我会陪你走下去的。”
那就先一起走下去吧。
沈明烛想。
如果山澨会是他的仇人,也该来由他手刃,而不是某个副本里的陷阱。
纱织消失后不久,沈明烛听见孟纯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她似乎已经有些崩溃了,用不断颤抖的声音开口道:
“这到底是哪里?我……我不明白!”
沈明烛倒像是早有预料。“还是清风弄23号?”
“是啊……这到底……”孟纯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紧,进去看看再说。”
沈明烛说着这话,听着孟纯的脚步声,第三次来到了这栋房子的院门口。
由于已经来过这里两次,沈明烛对院子、以及屋内的结构都已经非常清楚,不需要借助盲杖也能找到路。
进院门的那一刹,他把盲杖递给了火火,然后抬步踏了进去。
这回沈明烛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二楼书房。
沈明烛先进书房,其后听见了孟纯跟着自己走进来的声音。
再下一刻,他听见孟纯发出了尖叫。
“怎么了?”沈明烛问。
“死……死人了……!!!”
孟纯道,“躺椅上有个女人斜躺着,她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刀。她的眼鼻歪斜着,好像还在死前遭遇过殴打,她她她……”
沈明烛的声音听起来倒还算平静。
“她就是画上的女人,对吗?
“她穿着粉白色的裙子,是吗?”
“是。画上的女人就是她……
“她不是画家,她是被画的那个人!她……”
孟纯说到这里,突然呆住了,然后“咚”得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她是我……那个人是我……”
“我不是画家。我是被画的女人。我……我被杀了……
“我死了……我死了!我被我丈夫杀了!!!”
孟纯崩溃地大喊,“我死了!我早就死了!原来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天地再次开始摇晃。
然而这次沈明烛发现自己并没有再来到那片青草地。
他还在屋子里,不过不是那间豪华的书房,而是一个木屋!
沈明烛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恢复了光明。
孟纯不知道去了哪里,沈明烛独自来到了一个约莫有三十平方米大小的木屋里。
木屋里的光线较为昏暗,但勉强可以看见这里一张木板床,一个小方桌。除此之外,这里就没有其他任何家具了。
显而
()易见的是,这里没有水,也没有任何食物。
沈明烛能闻到一股明显的恶臭味,他垂下眼眸,这便看到双脚周围处处都是白骨。
它们似乎是一种暗示——不久后他也会成为它们中的一个。
当然,这屋子里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东西。
那是一个画架。
此刻那上面的画已经彻底完成。
看到这幅完整的画卷,沈明烛搞清楚了很多事情——
先前那幅未完成的画上,地板上的红色确实是血。
血也确实是从女人身上流下来的。此刻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肚子上扎着一把刀。
另外,原来这个女人并非生来丑陋,而是遭遇了殴打与虐待,五官这才变了形,以至于看起来非常可怖。
有一个男画家住在清风弄23号的小洋楼里。他的妻子名叫孟纯。
为了寻找所谓的灵感,男画家会和很多女人上床。这引起了孟纯的不满。她向丈夫表达不满时,不仅没有得到道歉,反而得到了一次次的殴打与威胁。
不仅如此,他还反过来怀疑孟纯移情别恋,有了别的男人。
这个画家有反社会人类倾向,精神问题非常严重。
最终他把孟纯活生生杀死在了二楼书房的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