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司大神你可以太厉害了!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女朋友最近忽冷忽热的,我怕我录完节目回去,她跟别人跑了!”
……
沈明烛不以为意,继续抬眸盯着半空中的那团巨大触手,冷不防却听见了朝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嗯?似乎是那个司星北?
走到沈明烛面前的确实是司星北。
他看起来比沈明烛的年纪略大一些,穿着一身西装,派头十足,也显得格外贵气。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像穷困落魄,丧气颓废的寒门弟子,另一个则是风头正劲,心高气傲,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
走到沈明烛身边,司星北侧头看向他。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复杂。
直直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你表现得中规中矩,并没有说出完整真相,只能算勉强通关。看来你是不如我。”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司星北这话未免显得太不客气。
沈明烛倒像是丝毫不生气,用很温和的语气回应道:“司先生厉害,是沈某技不如人。”
他这话却不知怎么激怒了司星北。
“你这什么意思?跟我说话装腔作势的。你以前可不这样!”
沈明烛看起来很不解。“以前?我们认识?”
司星北的脸色有些发沉,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
“沈明烛你……我可是你的师兄,你当真不记得了?”
沈明烛的师父自号“五谷散人”,司星北的师父则是“大庸山人”。
这两个人是师兄弟,司星北称呼五谷散人为师叔。
司星北跟着大庸山人学紫微斗数的时候,见过沈明烛几次。
那会儿两个人还都是小孩子。
大庸山人曾给他们出过一次题,看到两个孩子给出的不同答案后,对司星北说过一句:“你不如他。”
司星北不服,问自己哪里不如沈明烛。
大庸山人没有回答,只是为没能把沈明烛收为徒弟这件事表现出了深深的遗憾。
司星北是大庸山人的关门弟子。
于是他把大庸山人的意思理解成了——
如果不是沈明烛已经拜了五谷散人为师,在他和自己之间,师父只会选择沈明烛,而不会再理会自己。
在大巴车上认出沈明烛的时候,司星北存了较量的心思,想着自己一定要把他比下去,以此证明给师父看,他并没有不如沈明烛。
谁料沈明烛现在的状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曾经的沈明烛在他看来有些恃才傲物,还有些年少轻狂。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明烛小小年纪,就有君子端方的行事作风,让见到他的人无不夸赞。
从前的他是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少年。
如今他却只是个丧气的瞎子,像是败家之犬。
司星北把沈明烛当假想敌当了十年。
这十年来,他时常脑补,如果再遇到沈明烛,两人将斗得如何水深火热、你死我活。
可如今他忽然发现这个“敌人”变得非常不堪一击不说,还居然根本不记得自己了。
这让司星北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又打量沈明烛几眼,直言不讳地开口道:“沈明烛,你是不是因为瞎了眼,所以自甘堕落?我师父要是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大失所望。对了——”
话到这里,司星北忽然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尿骚味。
看到什么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立刻拽着沈明烛的手腕后退了数步。
沈明烛当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当即问道:“怎么了?”
司星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对不远外那个拎着裤头的人说道:“你怎么在这里撒尿?这旁边屋里还有女士!”
司星北出生于富有的书香门第世家,行事做派格外讲究,也颇有洁癖,很难忍受有人当着他的面解开裤子撒尿这种行为。
被司星北嘴了一顿的人叫李良彬,是节目组的摄影师。
他翻了个白眼,不屑道:“穷乡僻壤的,我去哪儿上厕所?那茅房远得很,还是蹲坑式的,让我怎么撒尿?你有洁癖?老子也有!老子不爱在粪坑上撒尿,咋地吧?!”
说完这话,李良彬走到司星北身边,低声冷笑着道:“我知道他们怎么说你,说你是冠军嘛,节目组也会保你……但那又怎么样?
“我和后期关系好得很,到时候我让后期在剪辑上运作一下,完全可以让你人设崩塌,在节目播出的时候被一堆网友喷,你信不信?
“年轻人,奉劝你一句话,少他妈管天管地管老子在哪儿撒尿!”
李良彬提着裤子走了。
被人捧惯了的司星北少有这样当面被人喷的时候,脸都快绿了。
沈明烛没理会李良彬,也没有关心司星北的心情。
他只是皱眉问身边的人:“师兄,那个人在哪儿撒的尿?”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司星北狐疑地朝他看去。
沈明烛再问:“是在榕树下吗?”
“是啊,跟狗标记地盘似的……”
司星北想起来什么,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到了那几条规矩?你认为那不是村民们说来唬人的?”
沈明烛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抬眸看向了榕树的位置。
树荫落在他灰白色的瞳仁里,以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形成了纵横交错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格外的苍白病弱。
榕树在风的吹拂下,依然像摆动的黑色触手。
此刻那些触手在沈明烛的眼前,幻化出了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副本名称:《捡骨师》】
【触发状态:已被触发】
【触发方式:非常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