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道:“那你也不能忘记你爹爹的模样,不然他回来听到这话,要伤心了。”
“我现在可没忘记。”
棣哥儿边说边掰着手指,又小大人般叹了声:“爹爹离家三个月了,年都要过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沈玉娇摸摸他的小脑袋:“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么,燕北离长安很远很远,寻常坐马车过去都得三四个月,何况这会儿那边还下着雪,大雪封山,路都堵了,得开春雪化了才能通行。”
棣哥儿瞪大眼睛:“那雪得有多大啊?”
沈玉娇道:“有诗云,燕山雪花大如席。”
棣哥儿难以置信:“真有那么大吗!”
“我也没见过。”沈玉娇轻笑:“等你爹爹回来,你问他。”
“好呀。”棣哥儿应着,又满脸期待道:“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想问爹爹呢,他与夫子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爹爹已经读了万卷书,现下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以后我也要像他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变成个很厉害的儿郎。”
听得孩子稚嫩的“豪言壮语”,沈玉娇弯眸将小家伙拥入怀中:“好,阿娘相信你可以的。”
时光荏苒,待长安城一年一度盛大隆重的上元灯节结束,淳庆四年的春节也算结束。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朝廷重新开玺,百姓各事其职,长安又恢复往日的繁华与忙碌。
大抵是冰雪消融,道路通了,步入二月,燕北那边也捷报连连。
“金城、白城两座城池已顺利收复。”
“燕北军已歼灭敌军五万。”
“我军锐不可挡,戎狄主力已成颓败之势,不日便能大获全胜。”
这些喜报叫朝野内外振奋不已,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氛。
裴漪带着两个女儿来裴府做客时,也笑着与沈玉娇道:“照这势头,六兄应当很快就回来了。”
沈玉娇心里也是松口气。
为裴瑕,也为谢无陵。
战事结束,一个能归家团聚,一个能休养生息。
“燕北能传军报,可见路也通了,只是不知他能否在三月赶回。”
沈玉娇看了眼院子里陪着两个妹妹玩耍的棣哥儿,清婉眉眼间满是温和:“下月便是棣哥儿五岁生辰了。”
裴漪闻言,心算了算时日,浅笑道
沈玉娇觉着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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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对她、对棣哥儿的生辰,都十分上心,有两回她自个儿都差点不记得了,还是他提醒她。
“三月,那也快啦……”
她望着雕花窗棂外的明媚春光,眼底闪动着同样明媚的憧憬。
人活着,总会给自己寻个盼头。
长盼头,短盼头,大盼头,小盼头,总之就一个盼头一个盼头地把日子过了。
而一旦有了盼头,日子好似也过得快一些。
转眼步入三月,桃粉杏白,绿柳依依。
燕北又传来一个重大喜讯:“戎狄可汗身死,戎狄惨败,我军大获全胜!”
这喜讯传入沈玉娇耳中,自也不胜欢喜。
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她虽是后宅女子,却也有一份忧国忧民之心。
然而当秋露磕磕巴巴与她提及:“好似带来这喜讯的,是那位与咱们府上有旧交的谢将军。”
沈玉娇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愣怔。
就,很惊讶。
惊讶之后,是困惑。
谢无陵怎么又来长安了?传信?也用不着他吧。
既然谢无陵都来了,怎的裴瑕还未归家?
照例说裴瑕是送军需的,回京道路一通,就能快马加鞭赶回来了。而谢无陵是边将,还得在战场上忙活一阵,便是要来长安,也应当比裴瑕更迟才对。
无数疑惑涌上心头时,外头传来白蘋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娘子,娘子!”
白蘋一向是婢子里最为沉稳持重的,鲜少见她这般慌乱。